因為自己一早,便知父親對此的支持态度,所以就默認了秦家在此次事件中,是沒有阻力的。
但秦家自己不阻撓,就不會有人借秦家身份做文章了嗎?
何況,這麼多京中權貴,保不齊哪個人精,就看透了韓凜接下來的意圖,想要伺機發難。
“陛下對徐大人地安撫,自然是極妥善的。可曆史上,這樣明升暗降的事兒多了去了,有心人恐怕早就在猜測朝廷下一步計劃。不管最後要提拔的是誰,變革終歸是要到了。”
秦淮見秦川臉上變了顔色,已經無力思考,便耐心地講給他聽。
随着秦淮的講述,秦川那顆剛剛安定下來的心,又開始狂跳不止。
可他仍極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緩緩道:
“中秋宴會上贈舊物、賞明珠,都是陛下提前算好的。穆王、徐大人和您也都表了态,算是穩住了先手。隻是,接下來,一旦拜相之事提前傳出,恐怕會……”
“拜相之事,一定會提前捅出來!而且,是由聖上自己!”秦淮說得斬釘截鐵。
“這……”秦川顯然還沒明白,這裡面的意思。
秦淮隻好給他解釋。
“陛下會先下一道旨意,敲定拜相的吉日吉期。然後,給各方留出一些動作的時間。若大家安分守己,自然相安無事;若是有人從中挑唆,惹是生非……”
“那就不得不出手警示了!”秦川把話接了下去,心中不免惴惴。
“所以秦川……這些日子,你我務必要謹小慎微,不可讓人趁機做了文章。而且一旦旨意下來,家裡一定會有人來探訪,借機試探挑撥,這些人我自然會應付。”
“可你也要當心,那些在我這裡走不通門路的人,很有可能會瞄上你……”
秦淮說着,字字都似含着腥風血雨。
秦川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前,他隻以為做了前将軍,建了飛騎營就是為韓凜、為中州盡心。
卻不想這一份赤忱,也有可能會變成,捅向韓凜的刀子。
“你在飛騎營的種種措施,我都聽說了。你做得的确很好!甚至可以說,你就是個天生的将才!可是我們到底身在官場,而這裡從來不是淨土。”
秦淮将一聲歎息壓在心裡,慢慢安撫着,初次窺見官場污濁的秦川。
但一瞬間,秦川不知從何處來的力量,将自己那顆搖擺慌張的心,死死釘在了原地。
随即,恐慌消失了、擔憂消失了,甚至連茫然無緒都消失了。
在一片陰霾下,光亮彙集成了一把劍,直接劃破了黯淡。
那流出的黑色的血,霎時被光芒蒸發。
一切龌龊肮髒四散奔逃,終于被驅離消滅。
秦川的眼神和呼吸都穩定了下來,隻聽他淡淡道:
“父親,我明白了,我的成長還遠遠不及,我會加緊趕上來的。”
秦淮看着秦川,他的語氣是那麼平靜,臉上的神情是那麼平和。
不用自己再多說什麼,他就已經明白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秦淮起身說道:“很好,秦川……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将來隻會更好……”
……
“真的,我相信咱們飛騎營,将來隻會更好!”
記憶裡的話與此刻的豪言壯語,恰巧重疊在一起,是趙直那粗犷的聲音。
秦川眨了眨眼,擡頭看看太陽,發現半個時辰差不多要到了。
他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笑着說:“各位聊得差不多了吧?行了,歸位吧!”
一聲令下,如同鐵塊在熔爐裡翻湧,攪動起一團灼熱。
不等秦川眨眼,隊列就整好了。新加入的那八百人,絲毫不遜于這些飛騎營的元老。
“現在我們飛騎營多了八百人,以後隻會越來越多!加入的新鮮血液,正好可以為我們的練習,帶來新的思路。而原先的六百人,也要快速适應與新戰友地配合!”
秦川不緊不慢地說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下。
這時,侯生忍不住插話道:“将軍,這可不像你說的話啊?來點兒帶勁的!”
随之一陣哄笑爆發出來,是原來飛騎營的老人。
新人們還都有些拘謹,隻能辛苦地憋着笑。
“兩個月後,新舊陣營将分組進行比試,到時候可有你們樂的!”秦川轉了轉手腕,聲音昂揚了許多。
“哎,等的就是您這句話!”趙直也樂着橫插一句。
這下,場上的人們都笑了。
此時,天上有鳥群飛過。
被那震耳欲聾的笑聲驚動,快速撲棱着翅膀,躲進了遠處的密林之中。
秦川望着它們驚恐的樣子,心下想着——
韓凜那道拜相的旨意,究竟會在何時,以何種方式到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