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關于演習的一應事宜後,秦川也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走之前,跟破軍好好告了别。
秦川看得出,破軍更适合生活在軍營裡,如果執意把它牽回秦府,反而會束縛住它。
起初,破軍還很舍不得秦川,總拿頭去拱,把缰繩往他手裡甩。
直到秦川告訴它,自己每天都會來演武場看它。
外出去好玩的地方時,一定會帶上它。
破軍才重又撒起歡來,踢踏着小碎步,跟秦川說再見。
當演武場上,正如火如荼地讨論着,該如何部署用人時。
韓凜的車駕,才剛剛駛進皇宮範圍。
就在孫著叫停馬車,掀開簾子請陛下下車時,便見承福遠遠迎了上來。
滿臉喜色,嘴巴張開着,似有什麼兜都兜不住的好消息。
承福自然記得師父平日裡的教導,囑咐他們,無論喜怒表情都不可過于外露。
一則,容易惹主子生厭;
二則,會有貿然揣測君心之嫌,弄不好是要出禍事的。
可今日之事不同,表情總比言語和腿腳跑得快。
自己這一臉喜氣,主要是為讓天子安心,是而不能算違背叮囑。
這樣想着,承福一路小跑到了近前,撲通跪下叩拜道:
“回禀陛下,昨晚後半夜,陳小姐服下湯藥不多時便蘇醒了!如今,雖看着氣色有些虛弱,但精神已恢複不少!”
其實,韓凜從承福的表情就能猜出,他要回禀的是何事。
可這速度,實在是超出了自己的預期,不禁感歎道:“這麼快?”
“是啊!昨夜亥時,張禦醫就将玉生花粉末做的的藥引,給陳小姐服下了……”
承福回得很是詳細,看得出是用心當了差。
“不是說水米不進嗎?這藥引,又是如何服下的?”
不得不說,韓凜對此事當真上心,前頭回的每句話他都記得。
承福看陛下發問,趕緊說得更詳細些。
“您容奴才細禀!這藥引,原本的确是喝不下去的。然而,多虧了陛下安排的嬷嬷中,有個極會照顧重病之人的。”
“合着幾個嬷嬷與丫頭之力,将陳小姐的牙關生生撬開,将藥引灌了進去。”
“誰知,才服下一刻鐘左右,陳小姐竟漸漸醒轉過來,之後再服藥,就能慢慢喂進去了。”
“那……痊愈後,可保再不複發嗎?”
韓凜心下直念着張禦醫簡直神了,隻不過,那根擔憂的弦兒還是繃着。
承福又高興地拜了一下,歡喜道:
“能!張禦醫再三說過了,隻要這次好好調養過來,于今後生活是無礙的,且再不會複發!”
韓凜終于松下了精神,笑着說:
“那就好,那就好!倒是這病起得這麼急,想必有些根由的,張禦醫可有說嗎?”
“哦,說了!”承福真是樁樁件件都不落下,“張禦醫說是……”
“罷了!”韓凜突然打斷承福,還沒來得及說的話。
緩緩道:“此事涉及女兒家私隐,原不該多問,是朕唐突了。”
“陳小姐醒了就好,你們還是得多上心照顧着,直到陳大人回來,向其說明來龍去脈。”
“奴才遵旨!”承福叩頭領命,便想告退。
韓凜又想了想,補充了句。
“此次在陳府照顧的所有人,皆賞五十金,算是朕犒勞你們辛苦勞累吧。”
“謝主隆恩!謝主隆恩!”
承福對着韓凜拜了三拜,方才起身弓着腰離去。
孫著明白,這五十金,可算是相當慷慨的賞賜了。
看得出,陛下是真心在意陳府中事,也為了卻了一樁煩憂而高興。
畢竟,經此一事,陳大人隻會更加勤勤懇懇為着中州。
這可比什麼榮寵嘉獎,都管用得多。
“孫著,傳朕旨意,宣徐銘石、黃磬晚膳後觐見。”
韓凜的聲音,打斷了孫著的思緒。
他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想法,屬實有些僭越。
趕忙收斂了,恭恭敬敬地應承下來。
韓凜一路走回書房,屏退了衆人,自己坐在案前。
他沒有叫人研墨,亦不曾翻閱奏折。
隻是那樣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心裡想的,皆是之後要做的安排。
首先,就是冬至大節後的殿前問學。
自黃磬連續多月到禦塾講學後,最近也輪到徐銘石了。
聽說,他一面要管着人口統計和戶等劃分,一面還要做功課,給學子們講治國之道。
有時,忙的一天隻能睡兩三個時辰。
真是難為他這一把年紀,還如此拼命,簡直就如他剛入官場時的樣子。
且聽說,徐銘石在學子中威望極高,從不應付他們的問題,每一個都認真解答。
哪怕天色晚了,顧不上吃飯,也要先把所有疑惑解釋明白。
韓凜臉上的神色柔和下來,看來當初給徐銘石一個機會,還真是留對人了。
既然現在學子們已經有徐、黃二人打下的底子,那就可以問些,現下朝廷所面臨的問題了。
雖然權當參考,可這治世學問最考驗人,不僅要熟讀典籍,用心習學。
更要有自己的思考與判斷,人雲亦雲永遠成不了大事。
當然,死讀書也是。
想到這裡,韓凜長舒了一口氣。
他一直堅信,開設禦塾是功在千秋的一步棋。
隻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輸送進朝廷,中州上層才能保持住生機。
就像每年春天,都會發芽的老樹。
不在于枝杈的繁茂,而在于根系的茁壯與強健。
别看眼下禦塾的規模還小,收效更是微乎其微。
但将來,它一定會是賢良能臣輩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