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馬蹄聲踏在路面上,驚起巷子裡的回音,有一種空曠的寂寥感。
秦川的心情,卻絲毫不受影響。
那種盼着與所愛之人見面的激動,無論經曆幾百次、幾千次,還是一樣迫切。
他明知,現在去實在是早了一些。
可就想去宮門口等着,希望韓凜一出來,就能看見自己。
他想看韓凜那時的笑容。
雖然随着關系的深入,已逐漸退去羞赧。
但那溫柔似水的眼神,配上嘴角恰到好處的弧度。
無論看過多少遍,都讓秦川心跳加速,心動不已。
馬兒呼出的白氣,很快彌散在風裡,看得出是真得冷了。
反正時間還早,秦川便縱着破軍,小步慢慢往前挪。
看它搖頭擺尾的,兩隻大耳朵尖尖的朝天豎着,想來是對這無人的街道十分好奇。
一雙大大的眼睛,時不時地東張西望,像極了剛出滿月的嬰兒,初次上街的樣子。
他們一人一馬,就這樣走一步、瞧三瞧地到了禦道上。
秦川估算着時間,恐怕還要再等上三刻。
而他的思念卻如斷了線的紙鸢,随着風飄到了宮牆裡。
就在破軍拐了個彎,正朝宮門口走去時。
迎着朦胧的光線,秦川隻覺那朱漆的大門邊,似乎停着一輛馬車。
還沒等他仔細觀瞧,破軍就快速奔跑了起來。
風,被遠遠甩在了身後。
随着距離迅疾拉近,立在車邊的韓凜,模樣也變得清晰起來。
他臉上的笑容,與秦川腦海中想象的一模一樣,隻是多了些得意洋洋的神态。
馬蹄聲在韓凜近前停了下來,一個交睫間,秦川就從馬上跳了下來。
上前拉住韓凜的手,急急道:“怎麼不在車上等?外面多冷啊!”
“我想讓你一來,就能看見我。”
韓凜笑得寵溺,接着說:“而且你試試,我的手也不冷啊。”
秦川這才意識到,自己握住的這雙手的确暖暖的,絲毫沒有幹裂或冰冷的迹象。
他這才放下心來,不再埋怨是自己走得太慢,讓韓凜站在寒風裡望眼欲穿。
這時,破軍也湊上前來蹭韓凜。
韓凜樂呵呵地摸着它的鬃毛,打招呼道:“好久不見啊,小家夥!”
“它可真是喜歡你!”秦川邊幫對方緊着大氅的帶子,邊說。
韓凜笑而不語,将目光移向了秦川準備好的包袱。
“這小家夥有靈性,知道有人想我想得不得了,是吧?”
現在的秦川當真精進不少,聽見這種一般的調笑話隻做不聞。
随即,重新握了握韓凜的手。
“可不是嘛,有人對你日思夜想,相思成疾,都沒什麼獎勵嗎?”
韓凜倒是掙開了手,笑着拍他。
“真是越發沒個正經了,過會子去到飛騎營,秦将軍也要這般做派嗎?”
語氣雖是教訓,可臉上的笑,卻甜得仿佛混了蜜。
秦川四下看了看,見孫著領着趕馬車的小内監,往這邊走來。
實在不好再戲弄韓凜,隻說:
“那怎麼可能!這次啊,就讓官人好好見識見識,你夫君的真本事!”
“好啊!”韓凜的答允頗有些挑逗,好像剛才的話,有什麼一語雙關的含義。
接着,他問道:“你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不會是操勞過度,身體虛弱了吧?”
秦川的神色正式起來,回答說:
“都是給你備下的東西!有厚衣服和大氅什麼的,免得你自己不上心,像華英山那次一樣,凍得手腳冰涼!”
“小唐僧!”韓凜用手指,點上了秦川的額頭。
此刻,他的笑猶如裹在厚厚的棉被裡,暖和得直要冒汗。
秦川并不反駁,隻是陪着一起樂。
等一切安頓妥當後,他将韓凜扶上了馬車,一行人朝着演武場的方向進發。
天,開始慢慢有了亮色。
即使還是很暗,讓人昏昏沉沉又心下郁郁,可好歹快要天明了。
韓凜一路上,一直撩着簾子向外看。
對面馬背上的高大少年,就算在周身如此黯淡的環境下,依然耀眼奪目。
不知何時,他的臉已漸漸褪去稚氣。
去年還隐隐可見的圓嘟嘟,如今卻跟被雕琢過似的。
那精緻的輪廓與線條,無疑更為他增添了陽剛的魅力。
這段時間裡,兩人并沒什麼過多交談,因為知道時間緊急,所以都是安靜趕路。
隻有目光的流連,在他們之間形成一道,無需言語就能明了的通道。
一來一往間,都是平日的相思與衷腸。
等趕到演武場時,太陽的光芒,已然驅散了大半黑暗。
隻是距離徹底明亮,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韓凜叫停了馬車,對着外面的秦川道:
“我去旁邊的樹底下等,一會兒你出來,我再跟上去。”
秦川知道,這是顧及嚴飛陽一群人,就點了點頭。
“好!我去交代一下,一會兒就出發!”
說着,他抖了抖缰繩,直沖演武場大門狂奔而去。
身後,驚起的塵土飛揚在風裡,久久未曾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