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還沒亮他就起來換上了衣服,拿好了提前準備下的節禮。
又往包袱裡裝了幾瓶跌打藥,便趁着群星依稀的天色,出了演武場。
到此時,他的心裡其實仍有些慶幸,那幾個“麻煩”的家夥正巧不在。
譚鸢跟武隐昨日一夜未歸,聽說是進城喝酒去了,還順便要看戲。
周迹杭和楚一巡去了孔毅家,好像是要幫街坊鏟雪。
“他們這幾個人啊,終于都有了各自的去處!”
嚴飛陽提着東西走在路上,心裡頗為感慨。
既為暗衛集團,能這麼快适應正常生活而高興。
又為自己,僥幸逃脫衆人逼問而開心。
他一路走得很快。
雖然雪已積了厚厚一層,但這根本難不倒,有武藝傍身的嚴飛陽。
在一片瑩白間如履平地,動作甚是潇灑利落。
但還沒走出二裡地,他就發現身後有尾巴跟着。
起初自己還隻是懷疑,并不能确定。
小心試探了幾次,才發現這尾巴藏得很深,若即若離、忽遠忽近。
天底下,能有這等讓人甩不開又抓不住的本事的,也就隻有那個人了。
嚴飛陽在心裡想着,腳下的步子并未有什麼改變。
照樣哼着小曲兒,往嚴家莊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山腳下,他故意扯斷系包袱的扣兒。
裡面的東西應聲掉落一地,咕噜噜滾了幾圈,埋進了雪裡。
嚴飛陽裝作慌亂,俯身去撿。
一邊撿一邊留神着周圍動靜,确認他們有沒有跟上來。
當包袱重新打好背在身上時,他站起身背對着後面道:
“行了,出來吧!你們幾個誰出的主意?讓鼎鼎大名的跟蹤高手,來幹着小孩兒的把戲?”
随着話音落地,道旁樹陰處走出來幾個人影。
分别是周迹杭、楚一巡、譚鸢和武隐。
嚴飛陽轉過身去看他們。
隻見這幾個人裡,武隐笑容隐密,譚鸢面無表情。
楚一巡待要說話,便被周迹杭攔下,自己上前一步道:
“是一巡提了一嘴,我覺得這法子不錯就答應了。他們都是跟着我過來的,你要怪就怪我。”
可嚴飛陽臉上并沒有愠怒或責怪的神色,隻搖了搖頭苦笑說:
“唉,你們幾個真是……我早該想到的……”
話還沒等起頭,一句興奮的“嚴大哥”就從他的身後響了起來。
那是花向晚,清脆悅耳的聲音!
周迹杭幾人看見,剛剛還沉着持重的嚴飛陽,臉色像變戲法兒一樣。
瞬間就堆滿了不可置信的喜悅。
他迅速回過頭去,一個大大的笑臉出現在花向晚面前。
關心道:“向晚,你怎麼下山來了?”
“我擔心大雪天路不好走,以為你來不了了。就想下山來看看,不想剛好遇見你。”
花向晚說得很直白,将自己的惦記之情悉數告知。
見嚴飛陽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姑娘接着問:
“咦?剛剛和你說話的人怎麼不見了?就在那……”
邊說,邊用手指向對面的樹叢。
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仍是不見一絲人影,又見嚴飛陽并無回答。
便自己嘟囔:“難道是我看錯了?可剛才那裡明明就有人啊,還好幾個呢!”
嚴飛陽知道他們幾個還在那片林子裡,隻是隐藏得太好,花向晚看不出來。
不過他并不打算理會,這一次來嚴家莊,他本就沒想瞞着誰。
不想讓他們那麼早發現,隻是怕解釋起來麻煩。
現在這幾個人跟來倒好,省去了自己叙述來龍去脈的時間。
想到這裡,嚴飛陽笑了笑說:“這點子雪哪能難倒我!”
“我既然答應了,過年要來看你和花老伯,自然說到做到。這兩天下雪,院子裡一定有很多要收拾的功夫吧?咱們趕緊上去,我來打掃!”
一聽這樣說,花向晚便顧不得想,剛才看到的一幕,開心地回身往山上走去。
嚴飛陽跟着走出幾步,回頭再去瞧對面的林子。
那幾個人果然又探出頭來。
每個臉上都挂着心知肚明的笑容,連譚鸢都罕見地笑彎了眉眼。
見嚴飛陽落在身後,花向晚以為是他手裡拎的東西太多不方便。
就停下來,想接過點兒自己拿。
可嚴飛陽隻說,這點兒東西不算什麼。
要花向晚安心走路就好,還問起她的腳傷。
“當然已經完全好啦!”花向晚蹦蹦跳跳地告訴他。
“不然,我也沒法兒在雪天下山碰見你了,對不對?”
嚴飛陽一想的确有道理,又留心觀察了下姑娘的走路姿勢。
确定沒有落下病根,才徹底放下心來,任由她歡蹦亂跳地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