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搖頭邊道:“好,兩碗長壽面……沾沾你的喜氣,陪着你長命百歲、多福多壽!”
一旁的蕭路沒有說話,隻是解下自己随身的竹笛,一下橫到秦淮面前。
“喲,閣下不會是嫌我多話,要在這裡動用家法吧?”
秦淮嘴上雖還是打趣着,心裡卻多少對蕭路的舉動,有些摸不着門道。
“以前後裕民間有個說法,若是有情之人相互交換過随身之物,便被視為終身已定,哪怕父母親族都不可輕易拆散。”
蕭路不緊不慢地說:“今日,我收了你的玉佩,你接下我的竹笛,咱們就算有契在身,生死不相離,永世不得分,如何?”
“先生提議,自然是好!”
秦淮二話不說,就從蕭路手中接過笛子,細細撫弄賞玩起來。
他的動作是那樣溫存輕巧,指尖摸索過笛身光滑的表面,眼睛卻熱辣辣地盯着蕭路。
目光随着手上的動作,一并在其臉上逡巡,全神貫注又愛不釋手。
如此直白熱切的眼神,徑直落在自己身上,蕭路頓覺有些不知所措。
這種赤裸真誠的欲念,一直是他生命裡的一段空白,現在也終于補齊了。
随着秦淮撫摸竹笛的動作,越來越放肆大膽,蕭路的頭也越來越低。
一張臉像沁進了胭脂裡,鮮豔裡透着嬌羞與柔美。
要不是小二上酒上菜的聲音,攪擾了桌上的暧昧空氣,他還真不知道這一遭該如何收場。
秦淮看着面前倉惶掩飾神色的人兒,心下不禁有些追悔,自己弄過了火。
一面給蕭路遞筷子,一面轉移話題。
“竹笛給了我,你以後可用什麼呢?”
“是啊,以後我就沒有趁手的樂器了……”
蕭路接過筷子,在面前畫了個半圓,不無遺憾地說道。
接着不等秦淮做出反應,就換上副狡黠的表情。
“那隻好勞煩将軍,過會兒再賠我支玉笛喽!”
“哈哈哈哈,咱們一會兒就去買!要什麼樣兒的,先生說得算!”
秦淮挑着熱氣騰騰的壽面,言辭爽快的就像鐵匠在打鐵。
飯菜的香氣勾動食欲,兩人不由分說呼呼噜噜用起飯來,連交談都少了很多。
不知是不是今日心情太好,從而影響了胃口。
等桌上隻剩下空盤子空碗時,蕭路仍覺意猶未盡。
他從布袋裡摸出幾個長生果,最後墊了墊肚子,算是勉強壓住了叫嚣着的饞蟲。
“行了,走吧。”
重新抱起東西,蕭路催促着對面一臉癡笑的秦淮,嗔怪中還透着絲絲縷縷的嬌。
“遵命!”
秦淮收拾着自己這邊的物件兒,還不忘略略打趣一下。
他是真愛極了蕭路現在的樣子,那麼有生氣、那麼有活力。
仿佛長明燈離了石窟暗冢,一下子就燃成了烈火。
水澆不滅、風吹不熄。
帶着野蠻的生命力。
就在他們剛要出門的時候,迎面進來一對年輕男女,手上也是大包袱、小提溜的。
隻聽前面的姑娘說:“勞駕,來兩碗打鹵面,再切二斤牛肉。”聲音幹脆爽利。
跟在她身後的男子很高大,肩膀寬闊、脊梁筆直,應該是個軍人。
小二笑得依舊殷勤。
前腳一句“客官裡邊請”,後腳一句“二位慢走”。
迎來送往什麼禮數都不落下,當真眼疾口快、面面俱到。
秦淮出了店門,禁不住回頭看了看,見那兩個人,被夥計引着坐到了靠牆的位置上。
一坐下來,男子身上的軍人氣質就更明顯了。
雙手往桌邊一搭,脖子直直的,後背挺立着,像一柄安放好的長矛。
“向晚,多給我來碗打鹵面就行了,用不着點牛肉。”
嚴飛陽擦了擦額角沁出的汗,看着花向晚說。
對面的姑娘利落地倒好了水,笑着說:“那怎麼行?你都陪我逛一天了!”
“本來說好,是接我去東市置辦年貨,結果這裡大大小小,哪樣不是你花的錢?”
用袖子抹掉桌面上灑出的水漬後,花向晚繼續道:“所以啊,我也該請你吃頓飯,作為感謝和補償。請客吃飯,吃什麼,自然是付賬的人說了算!”
嚴飛陽喝了口水,随後跟着說:
“我這不是怕你破費嗎?反正平時我也花不着什麼錢,你的錢啊就好好留着,跟花伯平時過日子用。”
“放心,放心!多了我是沒帶着,請你吃頓飽飯的錢還是有的!”
花向晚不依不饒,一張圓潤的小嘴邊說還邊往前嘟着,有種帶着脾氣的撒嬌。
嚴飛陽隻好舉雙手投降。
“好吧好吧,這次就依你……”
後面的半句,他故意壓低了聲音,湊到花向晚耳邊。
“……反正等我們成親以後,也就分不出你的我的了。”
本來是說給姑娘的悄悄話,隻是花向晚還沒怎麼樣,嚴飛陽自己的耳根倒先紅了。
看着他這副不适應,卻仍在努力的樣子,花向晚在心中感歎。
“哎,這塊木頭疙瘩啊,總算是開點兒竅了!雖然……隻有這麼一句!”
不一會兒功夫,打鹵面和切好的牛肉,就擺上來了。
聞着香滿桌子香噴噴,嚴飛陽的肚子不争氣地直叫。
搞得他都不知道,是剛才更尴尬,還是現在?
好在花向晚不拘小節,一邊給他遞筷子,一邊催他快嘗嘗。
兩人挑着面,夾着肉,時不時閑談幾句,吃得也是開心又滿足。
期間,花向晚還提到,因為皇家新政的關系,這兩年家裡的日子的确好過多了。
不僅餘糧滿倉,手裡錢也剩下不少,否則哪敢說進城采買什麼東西。
嚴飛陽聽着,心裡浮現出韓凜的樣子,臉上的笑有種與有榮焉的自豪。
看面和肉都見了底,花向晚便提議要走。
說是想早點趕回嚴家莊,還來得及幫爹爹做晚飯。
可嚴飛陽怕她剛剛吃飽就趕路,回頭喝了冷風再肚子疼。
找了個借口說,不如打包些店裡的牛肉帶回去,算是給花伯填個下酒菜。
所以,等兩人拎着包好的牛肉和之前的年貨準備出城時,天已經黑了大半。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惹得正穿過城門洞的嚴飛陽,回頭望去。
但見進城的那一邊,快速閃過條影子。
瞬間就沒了蹤迹,也沒了聲音。
他心下納罕:“這樣的速度,難道是踏燕駒?”
可還不待他細想,花向晚挽上來的胳膊,就帶走了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