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那間四四方方,像蝈子籠似的房間。
他想念爹爹、想念師父、想念小松。
想念禮叔、廉叔還有山雲。
甚至于,想念才剛剛分别的韓凜……
“将軍!”渾厚的呼喚,如平靜水面上突然行開的船,攪動了甯靜。
他回頭看向特地拍馬趕來的孔毅,沖對方點點頭。
孔毅也不多做客氣,直奔主題道:“前頭不遠就是衛信苑了!到了地方安頓好馬匹,把武器裝備交還武庫,事兒就了了!”
“這些我們都能盯着辦,您出來這麼久,還是先回家看看吧!”
“再急也不差這點兒,大家一塊兒回去吧!”秦川松了松手裡缰繩。
“你們不照樣沒回家嗎?沒必要為我開特例!”
“這……”孔毅還想再勸。
“對了,一會兒把話傳下去——交完裝備後,飛騎營全體休假,過完中秋再聽召令!”
秦川沒等他把話說完,就縱着破軍往前頭跑去。
隻留下爽朗的尾音,飄在滿天滿地的草香裡。
又行了約有一刻,衆人終于回到了衛信苑。
看着大家夥整理清點好物品,換上平日裡的裝束打扮。
說笑着陸續走出大門,秦川才算徹底放下了心。
如果說,在對北夷這一戰中,真有些什麼能讓他得意與自豪。
那一定就是——這些跟着自己一起出去的人,都被平平安安地帶了回來!
當最後一串笑聲被天上的鴿子叼走,秦川也收回了含着笑的目光。
他走到破軍身旁,邊摸它的大腦袋,邊陪它往馬廄那邊走。
“小家夥,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秦川的動作很輕,語氣卻比動作還要柔。
“知道嗎?這一次,你表現得可真棒!沒有你和你的夥伴,我們根本不可能這麼順利!”
破軍邁着細碎的步子,晃了晃碩大的腦袋,鼻子裡發出愉悅的哼鳴。
使出千方百計,想作出些有活力的回應。
但秦川還是看得出,它已經很累、很累了。
走進馬廄後,他三下五除二,卸掉了破軍身上的馬鞍。
突來的輕松與自如,讓這個小家夥頓覺渾身舒暢。
圍着秦川直轉圈圈不說,還總拿頭去蹭他。
而秦川,更是處處依着它。
摟着破軍又摸又梳,讓它可以盡情地撒歡撒嬌。
等破軍鬧夠了,秦川的手也被它身上的毛,紮得酥麻一片。
像戴了雙,滿是小釘子的木頭手套。
馬廄門打開了。
秦川有些不舍地對破軍道:“這下好了!到了家,就能安安生生休息了!”
說完,便走上前去輕輕拉動缰繩,想帶破軍進入廄裡。
可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
一向聽話懂事的破軍,這回無論如何都不肯往馬廄裡走。
秦川一使力它就往後扯,力道一卸它就把腦袋回正,顯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隻不過,個中緣由秦川一時半會兒,還真猜不出來。
“聽我說小家夥,我不是要把你關起來。”
他放開攥着缰繩的手,好言好語道:“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帶你出去玩兒,好不好?”
毫無疑問,這輪勸說沒能起到任何效果。
破軍眨巴了幾下它的大眼睛,顯得更加焦急了。
一面拿頭直拱秦川胳膊,一面躁動不安地踏着地面,鼻息又粗又碎。
“你這是……”秦川歎了口氣,伸手撓着自己後腦勺。
努力回想,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破軍呢?
一看秦川不再勉強自己,反倒耐下性子等在旁邊。
用閃亮亮的大眼睛盯着他,期待秦川能夠讀懂自己的期待。
這時,一路上發生的大事兒小事兒,全被秦川塞進腦子裡,反複盤查思索。
像極了被反複淘洗的衣服一樣,務求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
刹那間,他的眼睛亮了!
不可置信的驚喜光芒,在秦川的眸子裡瘋狂流動着。
是的,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個,無論多麼匪夷所思也隻能真相!
秦川興奮地,連指尖都有些哆嗦。
他攬過破軍脖子,貼在它的耳邊問:“我們在車裡的對話,你都聽見了,是嗎?”
一聲歡喜的嘶鳴,如戲台上扯開幕布的鑼鼓點,響徹秦川耳畔。
破軍一面使勁兒供着他,一面激動地踏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