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秦川,還有話要交代。
“記住,自己帶出去的東西……”
“自己負責到底!”這孩子竟然又答對了。
“放心吧師父!帶出去的東西,我保證一件不落地拿回來!少一件,任憑師父發落!”
小松幹脆立下了軍令狀,字字如小錘敲擊。
臉上神情也不似孩童般玩鬧,倒頗有些要上陣殺敵的軍人氣概。
“好!咱們一言為定!”
秦川受到感染,亦騰起股年少輕狂的淩雲壯志。
伸出拳頭等待着小松。
“一言為定!”
小松也不含糊,舉起小拳頭就碰了上去。
還學着說書人口吻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惹得秦川不禁發笑。
隻是想不到,這狀态緩和竟也在小松布局之内。
看自己師父好歹放松下來,他一把掰開秦川的手,就握了上去。
大眼睛裡,閃爍着奸詐又奉承的光。
活脫脫一副谄媚之相。
“嘿嘿,那看在小松這麼乖的份上?師父能不能偷偷告訴小松,您剛才想的是哪家漂亮姐姐?笑得那麼開心,跟抹了蜜似的!”
這回,咳嗽變成真的了。
聽小松一字一句說着,秦川有口氣兒沒提上來。
直被嗆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咳到耳根子都紅了。
小松見狀,連忙從自己位置跑下來。
拍打着秦川後背,安慰道:“師父别害怕!您告訴小松,小松絕對不會說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記冷到冰點的眼刀,朝着那天真無邪的小臉兒就掃過去。
秦川一邊以手撫膺調整呼吸,一邊在心中呼天搶地哀歎。
這小滑頭怎麼還留着後手?
難不成,真是教會徒弟氣死師父?
“嘿嘿,師父不說就算了!”早已領教過多回的刀子嘴豆腐心,在小松那兒自然再起不到任何效果。
隻見他樂呵呵給秦川斟過一杯茶,坐回椅上學着大人樣子。
捋着那并不存在的胡須,語重心長道。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嗯,人之常情……實在是人之常情……”
秦川簡直想撲上去捂他嘴了!
什麼“英雄難過美人關”?
這話要是讓韓凜聽見,自己隻怕是磕頭告饒,一時半會兒都哄不好了。
這孩子,真是存心裹亂!
費力調勻氣息的秦川,壓根顧不上多喘兩口,急忙壓住小松話頭。
強行轉走了話題。
“你這一出去就好幾天,跟五兒報備過了嗎?害人家空等,可不是大丈夫所為哦!”
“當然提前說過啦!”小松顯然處理得很好。
“我還答應,要帶山上開的最好、最漂亮的花給她呢!”
“嗯,總算有些長進!”秦川用袖子擦擦額間細汗。
心想這一場,總算是對付過去了。
哪成想,小松下一句更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差點兒直接給自己送走。
“那師父?您這一出去也好幾天,有沒有跟我師娘報備啊?害人家空等,可不是大英雄所為哦!”
自己對面這個,到底是孩子還是妖精啊?
怎麼還用上舉一反三了?
秦川不由得擡頭望天,一副欲哭無淚之相。
随即,他拿出想象中最兇悍冷酷的表情,朝着小松瞪了過去。
“不問了!不問了!”小松倒十分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
眼看再鬧下去真要引火燒身,便高高挂起免戰牌。
再度回到前番,那一臉懵懂的狀态。
但起了性子的秦川,哪能這麼容易打發?
且看他一手伸出點着小松,剛要教育幾句用心習學之語。
一陣饑腸辘辘地鳴叫,就響了起來。
在夜晚房間裡聽來,就如驚濤拍岸般震耳欲聾。
不過好在,并不是他一個人的肚皮在打鼓。
對面小松也以手捂着腹部,笑得局促而狼狽。
用刻意拉長的笑聲,遮掩過一陣又一陣的“叽裡咕噜”後。
這一師一徒,迅速交換了個眼色。
隻見他們相對而坐,咬緊牙關、面色堅毅。
似是下了什麼,巨大且要緊的決定一般。
緊接着,秦川做了個“出發”的手勢。
打破了甯靜與祥和。
系好包袱的小松,“噌”一下竄到地上。
踮着腳、貓着腰,跟在自己師父身後出了門。
一大一小兩條身影,就這樣溜着牆根窗沿,一路往府裡庖廚方向,悄然奔去。
兩人身形皆壓得很低,腳步還沒有一隻貓兒響動大。
沿途遇見兩波巡夜家丁,竟無一人察覺異樣。
連朝這邊兒看一眼都沒有。
隻有一向晚睡的鐘廉,發現了窗戶上稍縱即逝的影子。
急忙上前推開窗扇,對着外面東張西望了好一陣。
最終卻不得不把一切,歸咎成自己年邁眼花,燭火又擾得厲害才一時看錯。
而就在他捋着胡須,咂嘛其中滋味的時候。
秦川和小松早繞過最後一道難關——
即遛彎兒結束,預備回屋睡覺,差點與倆人撞個滿懷的齊大爺。
其實如此舉動,純屬兩人玩鬧勁兒上來。
才興緻偶至,扮做“梁上君子”行徑,于府裡蹑足潛蹤。
秦川亦正好借此機會,來考驗小松得機敏與靈巧。
所幸,對方完成得不錯。
如果沒有最後那一下“失手”,這夜小松交出的将是張完美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