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陛下這是關懷孟兄,才有此提醒。既為君子,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也就是啦。”
秦淮笑眯眯,解着孟廣此下迷茫。
說出去的話卻于無形中,有着四兩撥千斤之力。
不出所料,眨巴兩下眼兒的功夫,孟廣就重新找回了标志性的笑聲。
就着客店檐下燈光,把紙重新折好放進信封,拉開衣襟貼身放好。
“說起來,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着太師!再晚幾天,估計儲陳那小年輕都要玩兒瘋了!”
他摸摸自己後腦勺,注意力完全放錯了重點。
“哎,不晚不晚!阖宮大宴近在眼前,孟兄與太師還怕不得一見嗎?呵呵呵……”
秦淮一步步開解。
“到時有什麼要跟太師交代的,孟兄大可借着機會,好好說上一番。以南夏帝英明神武,必會知您一番苦心。”
可當巫馬于宴席上,再見到孟廣時。
心中明白——那封信,自己還是送晚了。
其實當夜整場宴會上,巫馬良雨并沒有跟孟廣、儲陳,說上哪怕一次話。
這遭,韓凜可是把每處細枝末節都算進去了。
陳瑜亭仍是負責陪同巫馬,秦淮則安排在孟廣身邊。
秦川跟儲陳自不消說,真讓他倆分開,恐怕哪個都會覺得别扭。
是以,此次夜宴座次布置很有些講究。
大殿左邊是南夏使團,以及中州各級官員。
右邊則是北夷使節,與皇室王爺。
細究起來着實是有些尊卑颠倒,很不尋常。
為此在宴請初期,确有小股抱怨之聲,跟着管弦絲竹飄蕩殿内。
但随着時間推移,衆人發覺一向氣焰嚣張的北夷使節,整場下來皆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便知曉了韓凜用心。
原來特意招待中州與南夏官員同坐一邊,是向北夷表示中原子民南北同心之意。
從根源上打消他們,想要借由南夏挑起事端的念頭。
而從南夏一邊說呢?
身前身後俱為中州勢力,無形中的壓迫,絕對不容小觑。
這麼多雙眼睛前後瞧着,饒是巫馬這樣的機敏之人,亦不敢輕舉妄動。
向孟廣或儲陳傳遞什麼信号。
不過以上這些,都是秦川在席間慢慢分析出來的。
别看他一面招呼着儲陳喝酒用菜,一面還不忘與其閑話幾句。
可腦子裡的弦兒,就沒斷了繞來繞去。
是的,自己要追上韓凜,就不能隻在沙場上舞刀弄槍。
爹爹曾經說過,戰争不過是朝堂的延續。
打而不治、治而不明,早晚還是要出亂子。
秦川為自己今日能想到這些,頗覺有些自豪。
雖然他也清楚,這不過是前進路上的一小步。
但隻要上了路,就比原地踏步要強得多。
在不久的将來,自己一定能看明白更多事。
多到讓韓凜都吃驚!
儲陳坐在兄長身邊,一雙眼睛不時在韓凜身上溜來溜去。
他心思沒有那麼複雜。
隻是覺得那端坐在殿上,風雅卓絕、氣質無雙的中州帝王,有種熟悉的親切感。
少年不斷向内探尋着來源,卻總是在将要觸及時屢屢碰壁。
倒不是說,有什麼巨大阻礙攔在前頭。
而是對方一說話,自己不自覺就會被拽走。
情不自禁跟着年輕帝王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或澎湃或激昂、或歡欣或沉浸。
這不,殿上韓凜第三次舉起酒杯,向着堂下諸人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