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兒也一直希望,賈複能帶弟弟妹妹回去,由親族幫忙養育照顧。隻是孩子們不肯,賈複無法才隻好拒絕了。”
“對了,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賈複好像很會說江下話!”吳漢思路總算跟上了對方。
“與其叫會說,不如稱作精通!”寇恂明顯是在得知同行人員後,就做了好一番準備調查。
“你想想,對南邊情況又了解,又能熟練使用江下話,軍中還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選嗎?”
“隻不過秦大将軍仁厚,明知此人合适,仍不想破例令其犯險。”
“然而軍人天職就是保家衛國,哪有明知家國有難,自己卻縮在一邊的道理?”
“所以賈複才一再登門懇求,終于得到了秦大将軍同意。”
最後這幾句話,寇恂說得很小聲。
眼睛也望着遠方,迷蒙了些許。
胡同口響起陣熱鬧的爆竹聲。
舉着風車和糖葫蘆的孩子,個個穿着紅襖紅褲,一窩蜂似從巷口跑過來。
經過三人身邊,留下一長串銀鈴般的笑聲。
吳漢滿眼熱切地望着他們,口中喃喃。
“是啊……為了守住這些笑容、守住笑容背後的盼望……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啊……”
一過正午頭,街上爆仗真是一陣賽一陣得緊。
隔着門窗,都能聞見外頭硝煙味兒。
嚴飛陽邊擦着手,邊從夥房進到裡屋。
隻瞧他把衣服袖子挽得高高,露出兩條結實棕亮的胳膊。
一雙大手紅彤彤,一看就是剛沾過涼水。
腰間圍的襜裳還沾着菜葉。
走起路來飄飄蕩蕩,好似抹迎風鬥霜的嫩芽。
花向晚斜倚着坐在榻上,一身大紅襖嬌俏明豔。
見其來了,忙笑着要起身下地。
幸好嚴飛陽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到榻前,扶住尚有身孕的妻子。
柔聲道:“哎,别下來了,多歇歇!”
“好,那桌上有茶,你自己倒。”
看對方緊張兮兮的樣子,花向晚不覺有些好笑。
半推半就依了他,重新拿起手裡活計。
猛灌下兩碗茶後,嚴飛陽吐出一口暢快歎息。
拿圍裙撣了撣手後,笑着問道:“怎麼樣?我這一身兒,是不是越來越像了?”
哪知花向晚頭都不擡,伶伶俐俐調侃:“辦得像有什麼用啊?菜做得好吃才重要呢!”
言語間,是帶着不服氣的甜蜜。
嚴飛陽呢,也是憨直。
一聽妻子這般說,立馬偎到榻前。
“跟你學了這幾年,已經大有長進了不是嗎?爹爹都誇我炒的菜好吃、炖的肉香!”
“是是是,是長進多啦!”花向晚又穿過一針,仍是不擡頭地笑。
“不僅能炒菜、能炖肉,還學會咕嘟魚了!”
嚴飛陽聽了這話,眉眼立即就笑彎了。
邀功似顯擺:“那是!這可是我跟孔毅學來的獨家秘方,從不外傳哒!你說,是不是比外面大飯莊做得還好吃?”
誰承想,沉醉繡活的花向晚并沒有聽清。
隻稍稍點了頭,便繼續專注在手上。
惹得一心等誇獎的嚴飛陽,幹在原地抓耳撓腮。
終于忍不住,開口勸道:“哎,别繡了,也歇歇眼睛!都幹一中午了!”
妻子手裡,仍是穿針引線不停。
嘴裡還念叨着:“不行啊,你沒聽他們來的時候說,武隐跟顧家姑娘婚期定下了,一出臘月就擺酒辦喜事兒。”
這炒菜做飯嚴飛陽能學,碰上女兒家針織刺繡的事兒,就一竅不通了。
隻傻愣愣問:“嗯,我記着呢,怎麼了嗎?”
花向晚看其這副木讷樣子,隻好放下手裡繡花繃子。
耐心解釋:“我手裡這些花樣兒,可都是新婚喜被上的!總不能人家都成完親、拜完堂了,這被子還沒完工吧?”
“哦……”嚴飛陽一知半解點點頭。
忽然撒嬌般拿頭去拱妻子,邊拱還邊黏糊。
“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啊,都過年了,就歇歇吧。”
面對如此直白的懇求,花向晚實在是沒法兒了。
隻得收拾起東西,笑着答應:“好好好,今兒我就不做了!那你也歇會兒,咱們聊聊天!”
“好啊!”嚴飛陽一聽立時來了精神。
急忙忙坐直身體,将腦袋向後靠在床邊。
低吟着感慨:“真沒想到,這麼快武隐就成家了……”
一聲歎息跟在末尾,歎得人心跟着一緊。
“是呀,我看他們幾個也沒想到!今兒早差不多一半時間都在說這個!”
花向晚口中的“他們”,自然是楚一巡、周迹杭和譚鸢。
為顧及妻子有孕,嚴飛陽一家今年特意選擇留在城中過年。
這可方便了那幾個來拜年的。
一大早,扛着大大小小東西上了門。
其中吃穿用度無所不包,像搬了整間小賣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