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偏不倚、結結實實敲在腦門上。
留下聲說悶不悶、說脆不脆的響兒。
“啊!!!”凄厲慘叫伴着落葉紛亂,一并落入韓凜耳中。
他猛一回身,樣子像極了寒夜機警的雄鷹。
眸子裡,閃爍出火焰似的光。
另一邊,見事态發展嚴重超出預期,破軍立馬縮頭縮腦,想要找地方躲起來。
不料轉頭瞧見韓凜,正一臉怒氣瞅向此地。
登時撂下蹄子、伸直脖子,一動不動。
裝傻裝得渾然天成,比地上趴數螞蟻那位可強遠了。
原本精心準備的開場白,這下徹底沒了用武之地。
卻見韓凜大步流星來到跟前,皺着眉、瞪着眼,叉着腰、跺着腳。
恨不得再變出幾根木棍兒,朝對方身上好好招呼一頓。
“說,你什麼時候來的!”縱使秦川現在臉埋在地裡,鼻腔内灌滿了泥土氣,也不敢去看韓凜。
誰叫那聲音裡蘊含的殺氣,叫他心肝兒顫呢?
“啊,啊啊……我……”調子拿草皮蓋住,真是要多悶有多悶。
撲出去的呼吸,反成潮氣再打回來的感覺,實在夠受。
可秦川還是堅持着,半分腦袋不往上擡。
自說自話道:“我找、找迷了路……才從後、後頭繞上來,就被那木柴給、給打了……”
邊說邊一手揉揉腦門,一手胡亂向外指。
回憶着那截兒木頭,最後掉落的方位。
不過那頭嘛,始終不肯離開地面。
仿佛是有什麼護身符咒,隻要自己死死把着,韓凜就奈何不得。
“不可能!”利索到能削鐵的三個字,就像快刀在秦川後脖頸上磨了三下。
“你老實交代,什麼時候來的?不然我可要拿破軍是問了!”韓凜話畢看向破軍,眸中寒光熠熠。
對面則瞪着大眼、喘着粗氣,愣是沒想到這一出裡,還有自己戲份。
它先是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再瞟瞟地上趴着的秦川。
然後,毫不猶豫站隊到韓凜身側,踏着小碎步就是一頓拱。
論叛變之絲滑、投誠之迅速,絕對稱得上歎為觀止。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下頭蒙着個人呢。
韓凜好似被奉承得十分受用,摸着破軍大腦袋重新威脅道。
“隊友都投降了,秦将軍就别再演戲了吧?再裝下去,今晚恐怕就回不了青綠齋、進不了一水軒,隻能睡在山裡喽!”
若論這打蛇打七寸的本事,世間還真無人赢得過韓凜。
此話一出,秦川哪還顧得對方留沒留後手?
蹭一下從地上蹿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頓哇啦。
“今天可是我生辰,你也太沒良心了吧?”仔細一瞅臉上褶子,絕不比面前立着的這位少幾根。
眼看對方總算冒頭,韓凜本想繼續發難,好生出出心裡這口郁結之氣。
沒成想,一見秦川鼻子上粘的泥巴,便不禁想起兩人兒時一起偷烤紅薯。
弄到灰頭土臉、滿腦袋煙的樣子。
頃刻間轉嗔為喜,倒把身邊一人一馬吓了個夠嗆。
秦川還以為是韓凜太生氣,活活給氣笑了。
剛要張嘴道歉賠不是,卻被個暖乎乎、細柔柔的東西,一把按住了臉。
原來是韓凜掏出手絹,正為自己擦去臉頰和鼻尖黃土。
一面擦還一面笑:“這麼大個人了,過完生辰又長一歲!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摩挲間,秦川看清了手絹上的楓葉花紋。
他笑嘻嘻擡手,以指尖撚着韓凜下巴上三道灰印兒。
随後清了清嗓子,做出跟對方差不多的語調。
寵溺夾雜着調侃道:“自己都成小花貓了,還總顧着我!就知道我家官人最好了!”
“是……是嗎……”韓凜一愣,顯然從未發覺。
剛想扭頭自己蹭幹淨,卻被秦川眼疾手快捏住下巴。
聲音輕柔道:“别亂動,一會兒就好。”
韓凜被秦川掰着,眼中閃爍的星光像是灌進了整條銀河。
他抿抿嘴巴、收起絹子,有些不好意思問:“那我這樣,是不是特别難看?”
這回換秦川愣住了。
印象中,韓凜可是從不在意這些的。
每每見人隻求得體大方便好,即使知曉自己姿容絕佳,亦未有半分多餘存心。
今日如此介懷,恐怕還是為着自己生辰。
忙活了那樣長一段日子,自然想在愛人面前,展露出最好一面。
“快說啊,是不是特别難看?”見其半天不言語,隻盯着自己出神。
韓凜罕見地,在這上頭撒起嬌來。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秦川收斂起心緒,是真怕對方誤會,趕忙好一頓哄。
“我家官人啊,什麼時候都好看!”說完拿指頭抹掉耳邊最後一點兒灰。
挽起韓凜坐回那堆篝火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