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停下了車，從馬車中走出一個男人，男人看了看地上的兄妹兩，回頭朝車内的人說了幾句。

一個穿着華麗的女人從車裡走出來，男人立刻為女人打傘一起走到兄妹倆面前。

他們被小白的大尾巴擋着，不能看清楚外面的場景。幻境限制了他們變為原型的能力，但很快小白變回了小小的樣子，沉默地蹲在宋銘腳邊。

“還活着嗎？”

女人輕聲問了一句。這是唯一的機會，淩虛弱地嗯了一聲，擡手想将身體撐起來但是沒有成功。

女人側過頭朝男人說了幾句，男人将傘交給女人，先将淇抱到車中又出來站在女人旁邊。

淩還在努力起身，好不容易撐起了上半身。男人遞來一根雕刻精美的手杖，女人用手杖搭在淩的下巴挑起了他的臉，仔細看了看後溫柔地說：“想活麼？”

雖然頭被強制擡起不太方便動，但淩還是努力微微點頭。女人挪開手杖，摸了摸他的頭。

“我是這京城楚館的媽媽，我這裡缺了些端茶遞水的小厮。嗯……如果我少了姑娘，以你的樣子還得去頂上。隻要你願意，你和你妹妹都能活，怎麼樣？”

楚館……是娘親說過的，絕對不能去也不能掉進去的地方。

但他已經沒有辦法了，于是嗯了一聲。

女人蹲下身，也不知道是明白自己不用繼續撐了，還是身體真的已經承受不了，淩眼前一黑，女人接住了向下倒的他攬到自己懷裡。

女人抱起淩走進了馬車，車夫牽着馬回頭。棕色的大馬在關上車門後跑了起來，眨眼間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眼前一白，景色變成了現代的客廳。這裡和萬龍國公拉自己去過的家一樣，宋銘想四處轉轉，但身體不受自己的控制，端着一杯熱水走到沙發上坐下。

“哎，太過分了吧。我要是早點出生就好了，和你一起長大，把那些碎嘴的人都揍一頓！”

“噗，一個村的小孩，你打得過來嗎？還有大人呢，村口婆子嘴最利了。”

“肯定啊，我身體老結實了。”

視線從放到桌上的杯子，轉移到身邊說話的人身上。

……萬龍國公？

現在的萬龍國公一點殺意和冰冷的氣息都沒有，眉宇間全是溫和。

他雙手碰上“宋銘”的臉，湊了過來蹭蹭鼻尖，閉上眼吻了過來。

“等等！”

宋銘大喊，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聲，不過看對方毫無察覺，那自己肯定是沒有用身體說出來的。

雖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也不能說自己想說的話，唇齒相碰的觸感卻十分真切。

怎麼、怎麼還伸舌頭啊！

他人手都沒牽過的宋銘，紅透了整張魂魄臉。為什麼是魂魄？因為他現在的狀态，就像是個附身在别人身上的鬼魂。

宋銘閉上眼，想着眼不見心不煩。但那觸感還沒結束，他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在要憋不住的時候他們終于分開了。

他睜開眼，“自己”擡起右手，用拇指抹去萬龍國公嘴邊多餘的一點口水，兩個人又在對方側臉親了一口才徹底作罷。

怎麼還親啊！

宋銘又閉眼。等聽不到任何聲音，睜開眼，自己重新站在了萬龍國公家的客廳中，隻不過這次他能自己動了。

“站這不動？”

萬龍國公出現在自己身後，手裡還拿着一杯奶茶。見宋銘沒有動，繞到他身前，背靠沙發和他對視。

“你……我們之前，是一對？”

“嗯。”

萬龍國公面無表情地咬住吸管喝了一口奶茶，這種時熱時冷的态度，倒是讓宋銘多了許多熟悉感。

宋銘躊躇了一會，幾分鐘内身上閃過幾百個小動作，要麼摸自己頭，要麼用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來擦去。

“我……可那也是上輩子的事情了，我現在……我現在并沒有特别喜歡你……”

“沒關系。你重新從小長大，所以到底還是不是一個人這個問題很難有個标準答案。我的話，會放你走的。”

“放我走？”

“嗯。”

對方垂下了眼，很小口地喝着自己的奶茶。

宋銘心裡的那股情緒又湧了上來，看着對方好似情緒不高，他又開口說：“我也……我也不是完全沒有心思，隻是還達不到特别喜歡的地步。”

“你不必要求自己一定喜歡上我。你看，你有家人，有朋友，生活總體來講是不錯的。你父親的病，日後也會好的。我還是會追你，但你能不能喜歡上我都無所謂。若是不喜歡，我會清掉你關于我的記憶，放你走。”

“要是……喜歡呢？”

“喜歡？那你可就跑不掉了。”

萬龍國公上前拍了拍宋銘的頭，将自己手裡的奶茶塞到對方手裡，臉上又挂上了一副微笑。

宋銘拿着奶茶，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對方幾乎把這個話題說死了，看着給雙方都準備了一個好結果，但聽着就是莫名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直覺，這後面會發生難以面對的事情。

“你，後來怎麼樣了？”

宋銘換了個話題，萬龍國公稍加回想之後說：“你聽到了，是去了楚館。楚館，就是你們平常說的煙柳之地，我在那當個清倌人，就是賣藝不賣身的。”

“在那待了很久嗎？”

“挺久的，幾乎占據了我整個年少的時間。”

“那個白色的人說的同化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與身體各處乃至魂魄同化，最終被另一個人取代。”

萬龍國公下意識想喝一口奶茶，但被自己塞到宋銘手裡了，他也不想要回來，就自己舔了舔嘴唇。

“反正不要太相信那些神仙了，被人賣了還在那樂呵呢。”

……感覺被罵了。不對，就是被罵了吧。

萬龍國公從褲子口袋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後歎了口氣。

“該回去了。可惜，有些信息，你們得選擇性忘掉了。”

“為什麼要忘掉？”

萬龍國公豎起手指，比了個别說話的手勢。下一秒，宋銘拿着那杯奶茶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他離開前坐在床邊，回來後卻躺在床上。

手機消息不知什麼時候消息99＋，他點開群一條條查看。

原來他們這一趟足足睡了一個月，暮給他們都上了祝福，才沒有醒來時出現各種毛病。

手機接着彈窗，說明了下次幻境在兩個月後。

孫晨曦他們還在群裡讨論，大概在議論以前的年代太欺負人了。

宋銘看了看，之前有過的、絕對忘了什麼的感覺又來了。想了許久都想不起來，所有人都遺忘了中間的插曲，也就是白色少年出現的時候，以及在這個時間段發生的一切。

宋銘下意識喝了一口自己手中的奶茶，覺得味道還不錯，随後感到不對勁。先是意識到這是來自誰的愣了一會，其次又思考了一下兩人之間的對話。

等等，他們，是敵人對吧？

自己就那樣絲毫沒覺得不對的，答應讓對方追自己了？還問對方自己要是喜歡上了怎麼辦……

我特麼腦子被驢踢了是不？

正巧，周羽在群裡艾特宋銘，讓他解釋一下“宋銘哥哥”是個什麼情況。

宋銘再次說了一遍自己和淩相遇的事情，隻是比之前更加詳細，包括淩讓自己看原型的事也說了。至于和萬龍國公相處的那些事……他說不出口，太尴尬了。

他敲敲打打，最後又補充了一句——

你們信我，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也沒想到那句話就喚回來了。

孫晨曦：沒事，談就談了吧，大不了我犧牲一下，大義滅親。

楊寒甯：此處應該呐喊一句宋銘——

孫晨曦：宋銘——

周羽：宋銘——

周馳：宋銘——

宋銘：……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