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華醫院的神經外科就如同長江醫院的腦外,聲名遠播。
其科主任跟孟教授曾是同窗,醫大校慶典禮上,兩人同台頒獎。
宋彌親自給孟教授開車門,還不忘貧兩句,“吆,您今兒襯的這身西裝都上檔次了。”
他剛上完課出來,手裡還拿着講義,“老同學沒叙叙舊啊,這麼快出來。”
孟教授“啧”了一聲,教育道:“為人師表的地方,少貧。”随後脫下束縛人的西裝往後排随手一扔,繼續說道,“說不定過幾天還得見。”
“嗯?”
“有個先天脊柱發育不全的患者檢查出顱内有個新生腦膜瘤,家屬正在接洽院裡過去做聯合手術。”
“手筆夠大的,患者什麼身份?”還沒出校園,宋彌車開的很慢,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
“是個電影明星家的小孩,才6歲......”
正說着話,宋彌突然一個急刹,孟教授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看嘛呢,大白天見鬼啦?”
剛才一輛白色的小車擦肩而過,車窗沒有關,就這麼一眼,駕駛坐上的人讓宋彌一個恍惚。
車子行駛到了校門口,正處在一個排隊繳費的位置,後面跟着的車也是一個急刹,紛紛不滿的摁起了喇叭,宋彌這才還了魂。
“老師,剛才好像看到個多年不見的熟人。”
孟教授也略了一眼,剛過去的就是光華的陳教授,跟宋彌不能算熟人,那就隻剩旁邊開車的那個了,“據老陳說,他們神外新來了一個留美博士,應該就是那個吧。”
留美,博士,短短四個字,正中靶心。
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殘影,再加上這樣一個有支撐的論點,宋彌皺起了眉頭。
關于宋彌的取向和曾經的一些事,孟教授是知道一些的,畢竟師生多年,紅燈的間隙,他拍了拍宋彌的背安慰,“學醫的多了,留學的多了,哪那麼巧,再說了,十幾年過去了,這點面對的勇氣都沒有嗎?”
話是這樣說,但這世上的事很難評。
刁鑽的病症,疑難的手術,宋彌心裡都有數,治得了不用慌,治不了急也沒用,但這事治不了,也死不了,讓他慌,讓他急。
“就算真是他,京城那麼大,隻要不刻意聯系你們見面的幾率就是個0,萬一撞見了,大大方方打個招呼也不是個事。”陳廷咽了兩口酒,辛辣刺激,咧着嘴道:“除非,你倆那點事你還沒擱下。”
聞言,宋彌的心顫了一下,随後又自嘲的一笑。
兩人分開的那年,宋彌才18歲,如今已經33了,再說什麼初戀也太膈應了,更何況那時所有的一切都是朦胧的。
那這麼多年宋彌無法跨越的到底是什麼?
陳廷拿起手機發信息,被宋彌一把奪了過來,急道:“别問。”
“老子又不是三歲小孩,肯定不能直來直去,旁敲側擊一下把這事問清楚,你不也能死心。”
今晚的酒大部分都是陳廷一個人喝了,宋彌的那杯就剛開始抿了一口便沒再動,他把臉埋在手心裡搓了兩下,擡頭時略顯惆怅,“我看見他了,相必他也看到我了,也許,也許是不想見吧。”
陳廷一拍桌子,怒其不争,“搞得跟小姑娘失戀是的。”
“你不是那你喝什麼悶酒。”
本來喝的就猛,一句話噎的陳廷眼睛開始難受。
長歎一聲,自顧自的跟宋彌碰杯又悶了一口。
下班前宋彌就收到了沈芥的消息,說今天有學生約了1V1會走的晚,想過來找他,但他一直沒回,直到跟陳廷喝完悶酒回到家才回複,假裝是一直在加班。
按照早前的計劃,宋彌是想安排老兩口跟老頭見面的,但現在,他心裡猶豫了。
拒絕總得有合适的理由,更何況事兒還是自己提出來的,還沒想好怎麼解釋,沈芥先開了口,說老頭挂念家裡沒人打理的藥圃了,該回去了。
“姥爺,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宋彌啊?”飯桌上,沈芥碗筷整齊的擺在面前,很明顯沒動筷,隻認真的等着老頭回話,“像我們這種關系是注定沒法昭告天下的,您見見他爸媽,也算是我們過了明路了,好歹算是有個見證。”
“你還知道你們是這種關系?”
老頭明明已經默默接受,也表現出了對宋彌的喜歡,突然又闆起了臉,沈芥立刻警惕的坐直了。
“月月,你來了大城市,讀了大學,馬上又要念研究生,這也算是見過世面了吧,合該知道這條路走起來有多困難。”頓了頓,老頭接着說,“受法律保護的關系都能變成一灘爛泥,你們之間僅憑那點感情能走多遠?”
“姥爺不是榆木,那小子對你好我看出來了,還有就是你願意留在這發展那是好事,所以,我不反對。”
“但是你還年輕,你還會面對更大的世界,有更多的選擇,如果我今天見了他的爸媽,日後這事黃了,你要怎麼收場?”
這些話可謂是一個愛護後輩的肺腑之言,這是在給沈芥留後路,他反駁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