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區醫院晚間的病人不多,沈芥安靜的坐在走廊,手,手臂,額頭上都裹着紗布,能看見洇出的血漬。
宋彌擡起的手摸了一把空氣又無所适從的收了回去,“還疼嗎?處理完我再帶你去檢查一遍。”
受傷的又是右手,“是不是傷到之前受傷的地方了?”
在宋彌眼裡,沈芥此刻就像一團雲,碰一下就會散,心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哥,你去哪了?”沈芥沒受傷的那隻手輕輕碰了下他的臉,在領口處頓了下,“你明明是跟在我後面的,可我找不到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沈芥沒想到自己會那麼狼狽,因為他知道宋彌在後面,可他跑出了巷子也沒見到人,手機被一腳踩爛了也沒能接通。
“我,小孩,我......”
宋彌擡起頭,對上了沈芥的視線。
那雙清澈,純摯的雙眼拘着一汪清泉,搖搖欲墜。
沈芥在被堵,被打,被追的時候他在幹嘛,注定是說不上來的,更不敢再看沈芥的眼睛,隻聽到了走廊裡一記清脆的回聲。
聽到聲音,一直站在走廊拐角處的冉冬青忍不住走了出來,“沈老師,這事由我而起,讓你受牽連,有事你沖我來,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沈芥掃了兩人一眼,淡淡的說道,“你有什麼資格。”
此時,治療室的門吱呀一聲,一個民警探出身沖他們招手,示意要走了,還得去派出所進一步處理。
醫院的大廳門口,兩個民警推搡着兩個外國佬走了過來,目測也并沒有少受傷。
理查德看到冉冬青就挑釁的咧嘴笑,“冉,你還是那麼招人,下了床還有兩個帥哥給你服務。”他沖宋彌一揚下巴,繼續嘴賤,“我還是更喜歡這個美人。”
“管住你那張臭嘴......”
一個民警已經先出了大廳,另一個民警教訓的話還沒說完,分秒之間,宋彌拿起旁邊拉警戒線的鐵墩子就沖理查德招呼過去。
他的情緒已經積壓到了頂點,學識,教養,身份都被抛到了身後,隻想痛快的發洩。
先反應過來的是沈芥,“哥,别動。”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腰。
兩個民警一個攔人,一個去奪鐵墩子。
可鐵墩子不止一個,憤恨到極緻的也不止一個。
冉冬青趁機也拿起一個,人沒動,穩準狠的就砸在了理查德的頭上,鮮血頓時就流了下來。
理查德和那個外國佬共用一個手铐,一個趔趄,另一個也倒退。
冉冬青才不管,擡腳就踹在了理查德小腿上,理查德捂着頭跪了下來,冉冬青順勢騎了上去。
他忘了旁邊還有一人,另一個外國佬瞅準了時機,一個鐵墩子砸了下來。
三人頓時又扭打一團。
兩個民警丢臉的叫了支援,在保安的協助下又返回了急診。
宋彌回家時天邊已經泛起了白。
襯衣上左胸位置沾了一塊很大的血污,是冉冬青頭上流下來的,他想趕緊洗洗,時間久了會洗不掉,因為這件襯衣是......
手剛放到領口,宋彌就悠的怔住了,從鏡子裡可以清楚的看到,扣子和扣眼系錯位了,那是從冉冬青那離開的太着急導緻的。
想到走廊上的沈芥,宋彌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打架鬥毆,擾亂社會治安,還涉嫌襲警,除了被沈芥和民警壓制住的宋彌其餘人全部在派出所過了夜。
沈芥是被打的那個,但他還在校,還要讀博,留校,不能有任何的污點,宋彌背後擔下了所有費用和賠償,第二天他就出來了。
宋彌在派出所門口等他,本以為要掙紮一番,不料,沈芥乖乖的上了車。
“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好不好?”
“去學校食堂吃吧。”
這是一路兩人僅有的對話。
從食堂吃完飯出來,沈芥一直沿着小路慢走,中間路過了大操場,宋彌慢慢跟着,停下腳步時,眼前是7号宿舍樓。
兩年前的夏末,迎着落日餘晖,宋彌見到了沈芥。
“哥,”沈芥開口,稱呼沒變,“我決定跟你分開了。”
宋彌的心沉了底,白玉蘭似的面容沉寂一片,眉頭緊緊壓着那雙無欲也有三分情的眸子說不出一個字。
“是你先招的我,現在我提分開,算是扯平了吧。”沈芥接着說道:“每個人都有取舍,你隻是選了你覺得重要的,道理我明白的,所以,我不怨也不恨。”
“你對我才是最重要的。”這話是本能的,不需要思考的脫口而出。
但現在的沈芥不會再為止動容,反問到,“冉醫生債務纏身吧,搞不好這次也要吃官司吧,你能僅盡一個朋友的身份以正常的社交方式處理嗎?”
“不能吧。”沈芥自問自答,“更何況冉醫生對你的感情你從來沒拒絕過,說你心裡早就放下了,何必自欺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