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甯被下放後根本不适應基層,更别說開展工作了,先是被調到了水利的數據管理部門,是個閑職,他不滿意多次請求,後來又被調到了一線,嫌累嫌苦,不久後以身體不适為由請求轉崗,上面也就坡下驢将計就計,把他調到了文化館,直接挂了起來。
許是郁悶,後來得了肝病越來越嚴重,緊接着就又查出了腎病。
吳阿姨就是組織的關照,特地請來照顧他起居的,至于病情,在他查出肝病前就已經以身體不适為由休病假一年了,基本處于病退狀态。
最後尚懷恩說到,這些他是跟沈芥說過的。這樣一來,即便沈芥不同意捐腎要求也不必害怕和有負擔,于甯現在隻是個病老頭子,僅此而已。
“謝謝。”宋彌扯出一個微笑。
“宋主任謝我什麼?”
“替沈芥謝你。”
“大可不必,這本來就是事實。”尚懷恩也笑了一下。
事情說到這,宋彌心裡的石頭總算輕了一半,至少在沈芥這,尚懷恩不會助纣為虐。
沈芥是周末下午來的醫院做配型,新剪的頭發,穿一件白色的連帽衛衣,幹淨溫暖,臉頰兩側帶着绯紅,看樣子有點喘。
宋彌是不上班的,是特地在醫院等他,“怎麼來的,很累嗎?”
“沒,上午籃球賽,所以有點趕。”沈芥随口說,“哥,懷恩帶我就行,你不用浪費時間陪我。”
“我......”
沈芥的話,禮貌,有分寸,帶着距離感,緻使宋彌沒有我出來。
還是一樣的稱呼,上次沈芥就是站在同樣的地方,用同樣一張嘴,忐忑的邀請他去觀看籃球賽,而今,籃球賽都已經比完了。
宋彌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折射到他的脊背,側面看去,眼窩深邃而鼻梁高挺,優美的線條包裹着殷紅的唇,靜立在虛空中,猶如一朵綻開的玉蘭。
面如平湖,内心思緒萬千。
沈芥出來時跟尚懷恩邊走邊說,看樣子還是有點急,看到宋彌還在等着,腳步頓了一下,“先走了。”
“我送你。”宋彌其實還有件事,但還是跟了上去,“去哪?”
“不用了。”
沈芥駐足,深深了看了一眼宋彌,“姥爺來了,還是不要見了吧。”
目光收回的快,沈芥走的也快,宋彌喉結一滾,到嘴邊的話隻得又咽了回去。
兩人熱戀的時候,不避不諱,如今散了,卻要遮遮掩掩。
宋彌有點恍惚,機械的邁步。
“宋主任,”尚懷恩從後叫住了他,“結果今天恐怕不出來,于甯從昨天狀态就不好,一直在挂消炎水,他的檢查延到周二了。”
這種高危病人的病理參考時效不會超過一周,因為病情随時都會惡化,所以,沈芥做了檢查,于甯的各項指标也要重新檢測。
宋彌心裡想做的事不可能告訴别人,也不可能表現出來,但隐約覺得尚懷恩這話好像是在暗示什麼,“嗯?”
“周二正好我大夜,有結果了就跟宋主任說。”
宋彌回頭看了一眼冷清的檢驗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拖着疲憊出了醫院。
他沒回家,而是直奔沈芥的住處。
老頭這時候來一定是知道了這邊的事,即便現在自己不方便見面,更沒有立場說話,但看一眼總算也能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