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直站在外面已經引起了工作人員的注意,路過的人也時不時看一眼,宋彌整了整衣服把他拉進了車裡,“冬青,我承認,多年來我一直放不下,你對我來說意義是不一樣的。但時過境遷,一切早都變了,我們之間不是愛,是對那份遺憾的執念罷了。”
“是你不愛了,不是我。”冉冬青恢複了理智,平靜的說話,“我是個正常人,我分的清什麼是執念,什麼是愛。”
“冬青……”
“當年是我突然沒了音信,失約在先,沒資格在你面前說什麼,但我回來了怎麼能輕易放棄,我可以重新追你!”
“不要再彼此蹉跎了,放下過去我們會過的更好。”
宋彌看了看時間,“冬青,你我這個年紀了,話說的分明,留點體面吧。我明天要去災區,走了……”
“災區需要的是急救和護理人員,你一個腦外的大夫,輪也輪不到你。”
極具諷刺和敵意的一句話,“呵~我尊重你追名逐利,你也應該尊重我隻想做個醫生吧。”宋彌砰一下又關上了車門,心裡泛起一陣酸楚,“冬青,你忘了,當初你的理想是做一名醫生。”
“好笑,理想是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錢花?”冉冬青食指抵在宋彌心口,“宋彌,你扪心自問,你去災區是因為你是醫生還是因為有别人也在那。”
“那小孩,你倆不可能,他不會原諒你。”
宋彌捕捉到了重點,“什麼意思?”
冉冬青無所謂的一笑,做了個雙手攤開的姿勢。
“說清楚!”那杯涼透了的咖啡在從中島台格子裡傾灑而出,一半灑在了冉冬青的襯衣上,一半灑在了宋彌的褲子上。
“那天,那小孩也在你家樓下。”
那天,冉冬青在樓下等他,忽然親他的那天。
宋彌的腦子轟一下燒着了,原來如此。
明明跟沈芥之間有了陰轉晴的迹象,突然就雷雨交加,狂風大作,他甚至覺得是譚言的原因。
原來小醜又是自己。
“你别這樣看着我,我沒那麼龌龊。”冉冬青抽出紙巾,先擦了擦宋彌粘濕的褲子,“隻是一時沖動,隻是想如果他不來打擾你了,我們之間也許會早一點更進一步,更何況你們已經分手了,不是嗎?”
宋彌閉着眼睛,想哭又想先,那種從心底升起的郁結無法換作語言表達。
一時沖動,冉冬青的一時沖動讓他徹徹底底得失去了沈芥。
可這怪的了誰?宋彌想,自己這種劣迹斑斑得前科人員即便解釋也很難讓人相信。
“沒有打擾我。”
“什麼?”冉冬青問。
“他沒有打擾我,是我死纏着他不放。”宋彌看着冉冬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你明白的,你什麼都明白,你隻是不甘心而已。”
這些話比打在臉上的那一巴掌還痛。
浸成褐色的衛生紙被冉冬青攥出了褐色的液體。
-
宋彌回到醫院後才知道,他們組被分到了x縣,是沈芥他們臨縣,那裡地勢最低,淹的最為嚴重,不完全統計已有17人死亡。
上頭已經緊急調了兩個軍區救災,當地政府也在提倡大家積極參與幫助那些老弱病殘,臨時安置點已經搭建好了,物資也緊張的運送中。
冉冬青說的對,這樣的狀況并不是資曆越大做的越好,基礎護理在這裡才是王牌。宋彌堂堂主任醫師,腦外優秀專家,隻能給那些年輕的急診醫生和護士打下手。
他們是中午到的,一直忙到天大黑。
沈芥的手機已經打不通了,宋彌跟當地人打聽路,沒想到離沈芥他們縣的安置點那麼近,走路隻需要半個多小時。
臨時脫離組織是要報備的,宋彌管不了那麼多,跟許主任打就個掩護,披着雨衣趁夜色踏上了當地人指的路。
雨太大了,宋彌拿着一個小小的手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黃色的泥水漫到了膝蓋,深一腳淺一腳,雖然穿着雨衣,但全身早就濕透了。
看到微弱的光亮時,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安置點看起來像一個學校,每個屋裡都擠滿了木讷,疲憊的人,宋彌問了好幾個人都直搖頭,話都懶的說。
就當他以為自己來錯地方時,後面有人喊他,“哥。”
這聲音,化成灰也認得。
沈芥撐一把小傘,筆直的立在外面,透過雨幕與他對望。
那種想要擁抱的沖動怎麼也沒忍住。
盡管短暫,盡管衆目睽睽,盡管不知道沈芥是不是願意。
“哥,你怎麼來的?”沈芥打聽過來他們這的醫護人員,長江醫院的去了最嚴重的地方。
“走過來的。”
沈芥握着他的上臂,越來越用力,“你知不知道多危險,外面有山體滑坡,有泥石流,随時都會被淹死,砸死的。”
“沒見到你我不放心。”
又是這種飽含深情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即便他說太陽會從西邊出來看到的人也會相信。
“别生氣,我沒事。”宋彌拉着沈芥出了門,站在光線暗的檐下,塞給他一包東西,“這是退燒貼,止瀉藥和一些其它的消炎藥,你留着,水退了,這些藥肯定緊張不好買。”
“哥……”沈芥連續叫了兩聲,沒了下文,他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就會這樣。
宋彌有點高興,笑了笑,“注意安全,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