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遊老師不是一個拂面子的人，确認了幾秒玻璃窗上的字，然後起身走到洗碗池跟前，沉默地抱着雙臂面無表情的從上至下看他。

“能聽到麼？”今見山在外面稍稍提高聲音。

遊弋垂着眼梢看着他，不知道沒有開口是不是因為聽不到。

“不是忙工作麼，遊老師也會找借口打發人？”今見山滿臉戲谑地看着遊弋。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人開口，剛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站着的人忽然撐着池沿湊近窗子。

本來半遮住的光瞬間又從頭頂傾瀉，今見山覺得光線太刺眼，就在想挪開視線的時候，裡面的人清冷道：“你什麼毛病？”

聲音不太清楚，但從嘴型大概能判斷出說了什麼。世界上最煞風景的人就在眼前，什麼刺不刺眼的不重要，往人心裡紮才算是牛逼。

今見山在旁邊又哈出霧氣，快速寫了兩個字提着袋子往車門走。遊弋直到人拉開車門上車後才認出來那兩個字是什麼。

——滾蛋。

頭發短除了擋不住寒冷外别的都挺好，像是現在，隻需要用毛巾在頭上随便呼噜幾下就能打發。

今見山挂好毛巾走到竈台跟前，把要做的東西全扔進池子裡，然後問沙發上看書的人：“蛋炒飯行麼？”

“可以點單？”

今見山回頭：“有人這麼問的時候通常都是客氣，到你這兒非得逐字逐句較真是吧？食材有限，除了蛋炒飯隻有泡面，選吧。”

遊弋放下書：“需不需要幫忙？”

“......不必，一會兒無論合不合胃口别剩飯就成。”

眼下大家都用泡面零食對付今晚的晚餐，但今見山莫名覺得遊弋不會吃這種東西。

來了兩天除了燒烤還是燒烤，而不吃重口的人在食物上沒有提過任何要求，他們吃什麼他也吃，隻不過吃的量不多。

房車配備的工具很齊全，其實完全可以給遊弋開小竈，今見山不這麼做的原因有兩個。一是不想慣着，二是想讓他蹭點熱乎氣，現在看來效果都不是太好。

轟轟響的油煙機不是什麼好品牌，過剩的油煙彌漫在整個車廂裡，滋啦的炸裂聲和鐵勺碰撞，中間隐約夾雜着沸水咕咕聲。

這一刻遊弋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隻覺得還不饑餓的胃開始變得活泛，又覺得眼皮很沉重。他想伴着嘈雜的聲音小憩一會兒，很可惜，今見山并不打算讓他這麼做。

“蛋炒飯的米......”今見山說着話轉身，對上遊弋的視線後話音倏地頓住，又在對方收回視線揉按眼周時接着說，“因為是現蒸所以味道不會太好，你别抱太大期望。”

“辛苦了。”

看遊弋一直用手掌狠狠按壓眼周，今見山擰着眉思忖道：“你回來是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

“想多了。”

又按了兩下，遊弋拿起桌上的書，不等繼續看額頭上忽然覆上一物，緊接着他感覺到涼以及濕。

幾秒後觸感消失，隻剩濕漉漉的一片，甚至有一滴水順着他的眉骨一路滑到眼尾。

“抱歉。”

今見山非常沒誠意地道了歉，抽了張紙巾扔給他：“剛炒完菜洗了手，一時給忘了，不過你确實沒有發燒，但也不能排除感冒的可能性。”

“用手量？”遊弋随便在臉上擦了幾下。

“用腳量？”今見山指了指桌子，“收拾收拾，準備開飯。”

本來還打算多翻炒一會兒，現在看來被伺候的人一點也不配。今見山把米倒進炒好的菜裡，胡亂扒拉兩下讓米飯和菜變得均勻就直接盛出來。

“坐那兒擎等着吃？是不是一會還得我喂你嘴裡？拿餐具。”

遊弋又是莫名其妙又是無語，起身站到今見山旁邊洗了個手，然後從抽屜裡拿了兩個飯勺。在看見盛出來的食物後，他又默默拿了兩雙筷子。

蛋炒飯的賣相屬實不怎麼樣，雞蛋和青椒的塊頭很大，米飯是坨狀，導緻入口的感覺非常奇特，不過總體來說味道還算是不錯。

遊弋咽下後舀着一勺又塞進嘴裡，中途雞蛋因為太大塊從飯勺滑落掉進盤子裡，他拿起筷子沒忍住低低笑了聲。

“技術就這樣，你要不愛吃也得吃完，況且你不是不吃重口麼，我覺得完全符合你的口味。”

遊弋奇怪地看向今見山：“是不是有點敏感了。”

“不，你可能對自己沒有一定的自知。”今見山吃着飯沒看他，“但凡和你同處一個空間的就沒有說是一點敏感，這個量詞不夠。”

沒想過要和今見山在這上面争辯，遊弋無奈解釋：“味道不錯，但覺得應該會更好。”

“有意思了，按理别人都會說，我覺得你看着不像是會做飯的人，你倒是會給人戴高帽。”今見山失笑地擡眼看他，“不過遊老師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吃飯的時候如果被打斷食欲就會減淡，所以遊弋為了能将一盤子蛋炒飯吃完，沒有理會他的求知欲。

不想今見山又說：“你看着是一個挺苛刻的人，但好像對什麼都沒有太高的要求。一盤色不香味不全的蛋炒飯能讓你評價出個不錯也挺稀奇。”

“苛刻。”遊弋重複着點頭，“我猜你想說刻薄。”

“兩者還是有很大的區别，不過你要怪隻能怪李棠。”今見山掃了眼遊弋的飯，夾起自己盤子裡的雞蛋往前遞了遞，“介意麼？”

遊弋把盤子往前推了推：“怎麼說？”

“李棠說什麼絕世美面陰冷貴公子的時候，我總覺得在形容一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動辄打罵身邊服侍者的少爺。”今見山一邊給他夾雞蛋一邊笑說，“這讓我一直有種你得被好好伺候着的感覺。”

“所以才準備了這麼多。”見他盤子裡不剩多少，遊弋用飯勺擋了擋他的筷子，“以為我是個講究人。”

今見山搖頭：“欠你的債忘了？都和你本身沒有多大關系，隻是一種憑借你的日常想方設法補償的方式。如果你不是少爺，這些東西還是會一樣不差的準備。”

“聽起來像是解釋。”遊弋擦了擦嘴，拿保溫杯的時候看過去，“不必過慮，我不會誤會。”

真是......太聰明了，三言兩語就知道想表達什麼。今見山一直覺得遊弋是個冷漠的人，一個冷漠的人不該會對旁人心思有多敏感，可現在他不得不再重新審視一遍。

“沒什麼誤會不誤會，我要真對你有什麼意思就直說了。”今見山掩下思緒，調侃道，“要是我跟你表白，你還說性.冷淡麼，這個借口得換吧。”

确實很冷漠，甚至有種面前的飯都比話題有意思多了的感覺。沒聽到回答今見山趁着飯還熱便也不再打擾。

等到快吃完的時候對面停了，今見山掃了眼，吃得很幹淨。

“上面的叫什麼？”遊弋問。

今見山看他：“什麼上面？”

“同性戀。”

“......”

今見山懷疑遊弋是故意的，知道後.入不知道這些？但還是告訴他：“攻。”

本來想說1來着，又怕遊弋問下面的。1和0合在一起太讓人浮想聯翩了，今見山想了想，又覺得攻和受也好不到哪去。

果然果然，要笑不笑的表情絕對沒憋什麼好屁。今見山兩下吃幹淨盤子裡的食物，擦幹淨嘴起身去拿杯子準備倒點水喝。

“攻城略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