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幹淨就不幹淨,細菌進我嘴裡又不是進你嘴裡。”今見山擡起來親上手心,并且就一直這麼貼着沒有離開。
溫熱一直噴灑在指縫裡,絲絲縷縷直往心裡鑽。
看着今見山的側臉,遊弋斟酌良久,問:“可以幫我一件事麼?”
今見山看他一眼:“你說。”
遊弋:“我需要一筆錢。”
“多少你說。”
“公司債務出現了問題,所以需要很多。”遊弋說,“如果你能幫忙,可能會承擔一定風險。”
今見山問:“嚴重麼?”
遊弋嗯了聲:“目前隻有一種處理方式。”
“你說。”
“我母親過世時,給我未來伴侶留了一家信息科技公司,資金一直處于凍結狀态,解除的條件是公司必須在我伴侶名下。”遊弋頓了頓,“我想請你以伴侶的身份幫我簽署不動産轉讓信息。”
今見山問:“不需要領證?”
“......不需要。”
今見山點點頭:“嗯,繼續。”
“需要給一個學過商學的評估風險麼?”遊弋戲谑地問。
今見山用臉蹭了蹭掌心:“喂狗肚子了,勞煩遊總再重溫一下學業。”
“我可能會将債務也一并給你。”遊弋笑說,“不過我可以開出勝過債務風險的優厚條件。”
“你說。”
“清出一旦渡過難關,給你百分之三的股權。”
掌心覆蓋住的嘴巴忽然笑起來,連帶硬挺的鼻子也埋在裡面吸氣呼氣。
等了半晌還不見停,遊弋收了笑漸漸皺起眉:“很可笑?”
“不可笑。”今見山笑着搖頭,“百分之三每年能拿不少分紅吧,隻是幫忙簽個東西是不是太占便宜了?像不義之财。”
遊弋不贊成:“如果債務危機不解除,清出面臨的将會是财産清算,百分之三的報酬對你來說算多,但對清出來說算是救命之恩。”
“聽你這麼分析倒也是。”今見山看他一眼,“不過又不是需要法律認定的伴侶,你随便找個人不就能解決了?”
遊弋有點煩躁了:“所以。”
“你都昭告天下了才來問我願不願意,難道不該由我談條件麼?”今見山說,“你要麼找别人,要麼聽聽我獅子大開口。”
“你說。”
今見山凝思片刻,在遊弋越來越掩藏不住情緒時,他說:“領證?”
“......”
遊弋慢慢坐起來,緊緊擰着眉對今見山擡了擡下巴:“你用不用去看看腦子?”
今見山笑了聲:“你也說了簽署的公司可能會有債務風險,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會擺我一道?萬一簽了,清出沒有渡過難關,我屁股後頭是不是一堆債?”
遊弋眯了眯眼:“和領證有關系?”
“怎麼沒關系,婚姻受法律保護,我要屁股後頭一堆債約等于你也一堆債。”今見山又補上一句,“而且你憑什麼信我簽署後會把公司還給你?”
遊弋不說話了,也沒有坐回去,目光直直盯着開車的人。
今見山目視前方不跟他對視:“一個領證就把你炸出來了,看來真有問題,你老實說是不是故意整我呢?”
“整你什麼?”
“清出跟着你吃飯的有多少人?要真是面臨财産清算,十個婚姻你也得眼不眨的同意吧?”今見山思忖着搖頭,“而且不動産轉讓是不是有點兒太寬松随便了,什麼人都可以?不受法律保護?”
不等遊弋開口,今見山像是想到什麼:“你不會是轉移資産準備去國外吧?”
“......”
遊弋動了動嘴又閉緊,一言難盡地盯着今見山看了好一會兒才躺回去。
他問:“簽訂協議也不行?”
“你都攜款潛逃去國外了,協議有個屁用。”
“不去國外。”
“是麼。”今見山摩挲着握筆的繭,“要不透露點兒?你什麼都不說我沒辦法幫你。”
遊弋煩躁地閉上眼睛:“當我沒說,我去找别人。”
“找誰?李棠他們?”今見山可惜地搖頭,“你不如去找沒有踏入社會的學生,不過也難說,現在學生都聰......”
“找誰和你有關系?”
已經到了晚飯點,施工車輛基本全部停在道路右側。
今見山向右打方向盤,将車穩穩停在一輛土方車後面。
遊弋睜開眼睛目無焦距地盯着衣袖,随後緩慢擡眼挪到今見山臉上。
人就是這樣,給點好顔色都能開染坊,以至于忘乎所以到得意忘形。
遊弋從來不是這種人,因為沒有人會給與這種好顔色。
此刻在看到今見山眉眼間的淩厲和緊繃的腮時,他發現自己确實蹬鼻子上臉了。
遊弋抽出被握着的手,解開安全帶緩緩坐起來,他斜靠着車門和今見山對視。
這雙眼睛裡像是在醞釀着某種情緒,又像是在壓制着某種情緒。
遊弋看不懂,隻好說:“謊稱愛人是為了鋪墊,以為你會同意幫忙,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抱歉。”
面色似乎更凝重了,遊弋狠狠掐住指腹,轉頭望向車窗外。
大腦變得有點遲鈍,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一個更好的緩和方法,不過他知道,有人在等待解釋時,時間不能耗去太久。
遊弋轉回頭,耐着性子解釋:“李棠他們不信任我,所以這件事我沒有辦法告訴他們,而且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第二個人,并且也不合适。”
“沒有整你的意思,也不會存在風險......”遊弋吞咽了一下,“如果你不信任我,我可以把身上所有的證件都給你,包括......”
“過來。”
将要說的話戛然而止,遊弋一時沒有明白今見山是什麼意思。不等開口詢問,手再次被抓住,稍使了力氣将他一路拉到懷抱裡。
今見山抱住遊弋,一邊撫摸他的背一邊揉捏他的脖頸,嘴唇也落在他的額角上,輕聲問:“是不是不舒服?”
風終于停了,沒有吹散雲反而吹來了雨。
遊弋盯着座椅靠背上的紋路,感受身體一點點下墜失重的感覺。
車廂裡隻有衣服發出的摩挲聲,遲遲聽不到人聲,今見山隻好再問一遍。
“遊弋,是不是不舒服?”
片刻後,遊弋卸下力氣将整個重量壓在今見山身上,鼻子埋進他的脖子裡舒出一口氣:“嗯,一點。”
“這樣有效果麼?”
“嗯,很舒适。”
心髒一下下抽着疼,鑽心的疼讓今見山不得不緊緊閉上眼睛。
他語氣裡帶着笑:“那以後不舒服了告訴我,我給你當軟墊子,你就這麼賴我身上好不好?總得讓我做點兒什麼,不能總占你便宜吧。”
遊弋仰頭:“不是讓你幫忙?”
今見山垂眼看他,不滿地問:“我言辭決絕的說了不幫?”
臉被按回脖頸裡,遊弋嗅着柑橘香笑了笑:“好。”
“那我可以信任你吧?什麼都可以信任麼?”今見山問。
遊弋輕輕點頭,今見山也點頭:“嗯,我信你。”
雨滴噼噼啪啪砸在車頂上,今見山手下一直沒停地揉按,嘴唇也始終落在遊弋的額頭上。
在一片舒适安全中,遊弋的呼吸逐漸開始變得平穩。
天色從熹微漸漸變得黯淡,吃過晚飯的工人從施工地撤退去各個酒鋪子。
挖掘臂和挖鬥垂在土坑裡,放眼望去的塔吊高高伫立在毛毛細雨中。
一個半小時後。
今見山摸了摸遊弋的後腦勺,聲音很輕地叫了聲。
睡着的人沒有反應,他隻好輕輕拍打背再叫:“遊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