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上了寬敞的大路,後座的人似是夢呓般開口接上:“上面說穆宸從初二下學期開始就考試的時候去,你說學校事由全委托李叔處理,可李叔當時在附中擔任的是數學老師。”
李棠摁下座椅按鍵,服氣地笑罵了句髒話。座椅靠背碰上肩膀,像是也枕在了肩上。
今見山啧了聲:“别擠我。”
“就擠。”李棠賴賴躺着,“小瞧我爸了不是。”
“知道賈子涵他爸當時職務什麼級别?”今見山自問自答,“副處級。”
李棠不滿道:“遊弋父親還是富商大賈。”
“那你告訴我,穆宸為什麼又改成李澤。”
能問到這已經沒什麼可隐瞞的,李棠痛快說:“因為他父親過世,為了避免高中再出現像初中一樣的情況。”
“你覺得賈子涵為什麼挨揍。”
“都說你是隔了十幾年給遊弋找場子。”李棠仰頭看過去,“不是?”
今見山察覺到動靜,睜開一條縫斜看她:“一挑五需要我找場子?明知故問是不是太明顯了。”
李棠帶笑的語氣照舊不改:“問題你都把話放出去了,賈子涵那逼玩意兒就算再憋屈也不敢指使他表弟。”
“他确實不敢。”
今見山閉上眼睛:“報紙刊登了某某企業老總過世,你覺得學校是怎麼知道企業家的兒子叫做穆宸。”
“你意思是賈子涵找他爸查了穆宸的入校資料然後四處宣揚?”于曦不贊同地看了眼後視鏡,“這和你當初查李澤入校資料有區别?”
“沒錯,萬無一失的兩份檔案,不知道遊弋這兩個字就無法查到任何信息。”今見山輕笑了聲。
這聲笑低沉好聽有磁性,可傳進李棠耳朵裡卻有兩重意思,不管哪一種都刺耳極了。
李棠裝作什麼也沒聽懂,哪怕主駕的女人刻意撇過來一眼,她也依舊臉不紅心跳,不怒也不惱。
“雖然都是查,但性質和目的不一樣。”今見山說,“賈子涵他爸出了名的溺愛,老于,你行為分析一下。”
“我倒要看看誰他媽敢和我寶貝疙瘩打架,結果一看,平頭老百姓。來,校長幫我把這人弄出去,校長搖頭,這人你動不了。”
話落車廂裡響起陣陣笑聲,短短幾句話把仗勢欺人體現的淋漓盡緻,也讓氣氛變得輕松起來。
“學生打架你們校領導都吃幹飯的?”李棠接腔,“不問不管也不給處分?”
于曦:“要不是您兒子賤嗖嗖招惹,人餘光看過去都嫌多餘。”
“這人要是不弄走,看我給不給你們學校好果子吃!”
“我勸您還是消停點兒,爬上副處的位置不容易,再因為無事生非的兒子烏紗帽不保。”
聽她們一唱一和沒個譜,今見山非常煞風景地插了一嘴:“人六中校長是正處級,副處級敢這麼說話我也是頭一回聽。”
“那就是反着來了?看來校長沒少勸。”于曦笑着搖頭,“遊弋能穩穩畢業,說明賈子涵他爸從一開始就沒敢管這事兒,甚至還會讓兒子安生上學。”
今見山問:“從初一開始就不對付,他爸又不插手,可這件事為什麼會在高二下學期傳出來?”
于曦沒有胡亂做猜測,今見山說:“記得評論裡有個話吧,說穆宸是開學一個月後空降隔壁班。遊弋當時上的小學是九年一貫制私立學校,照理應該直升。而他母親是在他六年級下學期過世,我猜母親去世的原因是在放假期間或初一開學時不胫而走,所以導緻他逼不得已改名轉去了公立學校。”
于曦不解道:“可沒有遊弋二字,怎麼想到去查私立學校?”
“你覺得校長會告訴賈子涵他爸真實内容麼?”今見山問。
“不可能,這種事兒點到為止。”
“他爸會好奇麼?”今見山又問。
于曦冷笑一聲:“父子倆都被壓制,必然好奇究竟是個什麼人物。”
今見山點點頭:“清出第二大股東叫董建國,是遊弋父親的拜把子兄弟。所以流言蜚語影響的不止一個人,那麼同一時間轉學的也不止一個人。”
“董心儀?!”于曦喊道。
“我猜賈子涵他爸是從董心怡入手,查到了遊弋原先所在的私立學校。”今見山說,“以防順着往回查,整件事當中沒有出現董心儀的名字,間接也就能解釋董心儀為什麼和遊弋不親近了。”
李棠緊攥的手悄無聲息松開,于曦喃喃接上:“賈子涵、安浩、董心儀都是你在清泉的同年級校友,也就是說董心儀轉學前那會兒該上初二。如果董心儀和遊弋走得近,後來的附中李澤也該暴露了。如果遊弋和董心儀走得近,後來的昌大也早傳瘋了。”
“不過當中又出現一個問題,”今見山皺了皺眉,“能玩到一起,說明董心儀自始至終不知道宣揚的人是賈子涵,那紀瀾歌又怎麼知道?”
兩人異口同聲:“知道什麼?”
“聽聽你緊張的語氣。”今見山笑問,“給囑咐了?”
李棠狠狠白他一眼:“你也說了賈子涵他爸官兒大,平頭老百姓哪個不怕引火燒身,别欺負瀾歌。”
車廂裡很安靜,沒有音樂,半晌也聽不到聲音。
李棠對上于曦看過來的疑惑眼神,不搭理地主動問:“那今少又是怎麼知道的?檔案上還他媽寫轉學吧啦吧啦?”
“誰說不是,”今見山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就連今少都無從得知的事情,安浩又是怎麼知道。”
于曦感慨地搖頭:“如果初中沒有宣揚,穆宸的名字完全可以用到高中,遊弋也沒有必要戴帽子口罩。”
“沒錯,但這當中又出現了一個問題。”
兩人安靜的等他繼續。今見山沒有讓她們等多久:“蘇夢給我的結果是,初三考進附中的有十六個,同年和遊弋考進的有二十二個,後一年十七個。高三三年總共有五十五個來自同一初中的人。”
“他改了名字又戴了口罩帽子,可你們說,為什麼如出一轍缺課的年級第一李澤能安穩度過三年,且沒有一個人提起穆宸的名字。”
“改名、缺課、打架、非監護人處理學校事務、翻牆,不是一年兩年,是整個初高中。”今見山輕歎一聲,“李棠,得是多牛逼的人才能讓整個教育局和學校老師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棠邊笑邊不停搖頭:“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