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碗擦幹手,愛洛拿着合同回了閣樓,再把路上用過的髒兮兮的衣物一股腦兒抱下來,和從倉庫裡挑出來的那一包紡織物堆在一起。
“我去找溫切爾嬸嬸來幫忙了。”愛洛跟貝林打過招呼,出了門。沒走幾步,就到了溫切爾的家。
離得确實非常近,愛洛甚至懷疑,站在閣樓窗戶邊,沒準都能看到她家的院子。
溫切爾家的房子是和貝林家差不多的形制,隻看起來要新一些。門窗上的漆是很鮮豔的湖藍色,不難看出,家裡有人經常給房子做維護。
站在石階上,愛洛就聽見屋裡塞拉叽叽喳喳的聲音,她正詞不達意地描述今天遇見陌生人的事情。
“溫切爾嬸嬸,你在家嗎?”愛洛大聲問道。
“在家,是誰啊?”門開了,溫切爾穿了件磚紅色罩衣,探出頭。
“是我,愛洛伊絲。吃過飯了嗎?我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忙。”
“是小愛洛啊,快進來。”溫切爾認出了愛洛,笑着說道。
“不了不了。是這樣的,溫切爾嬸嬸,我剛住進去,有一些毯子床單要清洗,東西有點多,想請你來幫忙。嗯,我會按照市場價格付費的。”
“你這孩子,等我把手頭的活兒幹完,就去貝林嬸嬸家給你幫忙。”溫切爾痛快答應了。
“那我先去忙别的了,要洗的東西都堆在院子裡。”愛洛輕快地回答道。
“好的,你去吧。”溫切爾按住從自己裙邊伸出小腦袋的塞拉,示意愛洛不用理會這個看起來想聊天的小姑娘。
愛洛朝塞拉眨了眨眼,轉身往前,要去貝林說的雜貨街。一直走到小街的盡頭,才看見橫向交叉的路口人來人往,比安靜的石匠街熱鬧多了。
這條喧鬧的雜貨街,沿途全是商鋪。愛洛雙手握在一起,放到身前,不露聲色地按住裝錢的裙袋,避免别人直接撞過來,謹防小偷。
這條街上多是賣日用品的,衣服,鞋帽,廚具,食材應有盡有。
幾乎把小半條街的店面進了一遍,愛洛才在一個不起眼的夾縫位置,找到一間二手店鋪。
這家店門臉不大,似乎是兩棟房屋中間的過道改建的,門口挂着褪色的毯子,用過的皮帽,很容易讓路過的人忽略掉。
進去之後,穿過一條窄窄的通道,就是一個大院子,上面撐着棚子,下面是分門别類堆着的二手貨物。
“就是這兒了。”
愛洛見院子裡三三兩兩的人都在選貨,沒人出來招呼,也學着别人的模樣,挑揀起來。
找到了急需的半截蠟燭若幹支,火柴兩盒,以及一個小小的平底深鍋。雖說貝林家的廚房不缺廚具,但都是家用的大件,小鍋用來煎煮一人份的食材,更适合她。
走到院子的底部,看見一間屋子門開着,有人進出,愛洛拿起手裡挑好的東西,跟了進去。
裡面的光線不太好,一個叼着煙鬥的男人在櫃台後給人結賬。周邊架子上擺的是亮閃閃的各種大小餐具和瓷器。
愛洛掃了一眼,确定這間屋子裡放的是比較值錢的小件物品,想來自己暫時也用不上,就沒細看,站在一個身穿黑色薄呢大衣,頭戴禮帽的男士身後排隊。
這個人買的是一套牡丹花圖案的茶具,看起來很精美。
“1個幾尼,先生。”煙鬥男沙啞着嗓子說道。
“15個先令。你看盤子上有磕碰,要不是客人提出特殊需求,非得擺花瓶的同款紋樣,我怎麼也不會購買這樣一套有瑕疵的瓷器。”薄呢大衣嘴裡嘟哝着。
“先生,本店的商品價格都是最實惠的。這個花紋的瓷器套裝,在香梨爾街至少要賣5個幾尼,我這裡可是全城最低價。”煙鬥男聽見對方挑毛病,不太樂意地說道。
薄呢大衣翻來覆去,一個個檢查了盤子和杯子,見煙鬥男态度堅決,隻好掏錢,讓他去找個好點的盒子包起來。
輪到愛洛時,她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櫃台上,沖煙鬥男一笑,說道:“我是貝林女士家新來的住戶,是她介紹我來的。”
“嗯,那我一定給你算個好價錢。”煙鬥男數了數:“蠟燭和火柴2便士,鐵鍋就算5便士,一共7便士,嗯,再送你一把鍋鏟。”說完,順手從櫃台下邊取出一個木鏟放上去。
“好的,非常感謝。”
愛洛掏出1個先令遞過去,等着找錢的功夫,四處掃視,一下就看見煙鬥男身後的架子下方,半開蓋的箱子裡面,那一排排的油畫筆和顔料罐。
愛洛眼睛一亮,畫畫的工具,她可是太熟悉了。
作為愛好和素質教育的一部分,前世的愛洛從小學開始,就報班學習繪畫了。
從水彩,水粉,到國畫、油畫,沒有她不會的。
但很可惜,憑借興趣和偶爾找時間練習,水平一般,遠遠不足以讓她考上頂級專業美術院校,踏入藝術家的殿堂。
在高考指揮棒的作用下,高二那年她基本就放棄了繪畫。之後突擊主課,考入一所不太知名的本科院校,畢業後成為一名光榮的公司小職員,從此再也沒有拿起過畫筆。
在時隔多年後的異世他鄉,猛然間看到了似曾相識的繪畫工具,雖然跟用過的有所不同,但差距并不很大。
一眼不眨盯着畫箱,試圖辨别畫筆類型的愛洛,被煙鬥男的聲音驚醒過來:“找你的零錢。”
接過找零,愛洛拿起櫃台上的東西,轉身朝外走去,既沒有問價格,也沒有再回頭。
“這才安頓下來,等我掙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