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腦子裡這點可笑心思排開,再看向眼前少年時,十一已将自己重新代入了九條的身份。“幸村,好久不見。”客套着開了口,然後她看到幸村的眉頭有些舒緩,似是心頭一直緊着的一根弦松了些。
“你怎麼,沒有來球場。”
十一聞言微頓,她确實不知道九條還有去參加網球部晨練的習慣。“抱歉,這幾天事情太多,所以早上想休息一會兒。”為了能夠進入角色,在熬過第五個大夜,在腦内整合了所有知識後,十一早早就出了門,用腳步丈量着立海的每一處角落。她确實路過了網球部,也觀摩了下他們訓練,隻是場内的他們沒有發現,而她也沒想進去罷了。
“那件事處理完了嗎?”
“警方調查結束了,不會追究他們的初始作案動機,以綁架勒索結案,就當是處理完了吧。說到這個,倒是要感謝真田幫忙提供的線索,為此還占用了你不少私人時間,實在不好意思。”
“你從網球部出去才出的事,我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不管怎樣,九條家沒有欠人人情的說法。所以真田如果不願接受單獨的感謝,那便帶上網球部全體正選吧。”猜到以真田的為人并不會獨自接受九條家的謝禮,于是她向信玄提了個建議。“九條家在輕井澤安排了兩天行程,希望網球部正選們能夠賞臉參加。”
真田看了看幸村,十一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再推诿就顯得有點高傲了,雖然他并沒有覺得自己幫了什麼大忙。“那我便替大家謝謝你了。”點點頭,真田接受了這個安排。
“除此之外,我還有些話要和幸村說。”
“那我先出去。”真田理解的轉身正準備離開,但步子還沒邁開就被十一叫住了。
“不是什麼私密話。”将背靠着窗框的身體站直,十一向二人走近,然後慢慢說道。“相原那天或許跟你說了什麼過分的話,請不要在意,我代他向你說聲抱歉。”
“所以你被綁架,真的是因為我嗎?”
“幸村這是要負責?”十一挑着眉,她這一個反問就把幸村問沉默了。
“立海學生這麼多,我們不可能管束住每一個人的行動,何況這也不是幸村讓那人動的手,那天我們也配合調查了,你也平安無事了,你還想要幸村如何負責?”真田本不打算插嘴,但或許是因為多年摯友關系,他下意識的還是會優先維護自己的好友,畢竟在他看來,幸村确實冤枉。
連咬人的狗都不是自己養的,難道也要為它咬人的行為買單嗎?真田不理解。
“你想多了,這件事在我眼裡唯一的過錯方隻有那幕後之人,何況我本也沒打算讓任何人負責。”瞥過真田将幸村護在身後的動作,十一嗤笑一聲,然後默默後退着靠回窗戶邊站好。“真田要為摯友抱不平,我沒有意見,但我認為,真田至少也該思考下自己說的話是否都合理。”本打算輕輕揭過此事,但真田非要把話說到這個程度,十一也就收斂了表情。
所謂的平安無事,說到底還是建立在她有自救能力的前提下,如果不是她恰巧重生到了這個世界,以九條的能力,根本無法自行解除桎梏,再用武力壓制井上和北川二人,那麼等警視廳到場解救,一切都會來不及。
雖說不知者無罪,但看到真田這個态度十一還是會有些不滿,幸村确實無辜,可明明這裡最無辜的人是九條,她連靈魂都已不知去向,又何來的平安無事一說。
“……對不起。”意識到自己說的過分,真田怔愣一下,然後果斷道歉。或許見慣了總是喜笑顔開的九條,如今的十一雖談不上不苟言笑,但也并沒有像九條那樣,她的聲音帶着點冷然,臉上雖沒有什麼怒色,但明顯是有些生氣了。
“過去三月我行事确實有失常理,但退一萬步來講,即便沒有我在立海,被這樣危險的人躲在暗處喜歡,幸村你就真的能安然自在嗎?”
“什麼意思?”
“抛開部活資金換得的網球部經理之位,其實你我之間并無實質關系,僅僅因為靠得近了她就能下此狠手,那若将來你真與誰在一起了,你就能保她不遭黑手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這件事上你我二人都是受害者,談論是誰的責任其實毫無意義,要我說,解決這個大麻煩,才是對你我都有益的事。”
幸村的眼神微凜,在此之前他一直思考的是如何面對因自己遭受牽連的九條,确實也沒有想到這個深層問題,十一講的話很有道理,立海有這樣的人在,他又如何能夠心安。“需要我怎麼做?”
“做普通朋友就行。”
“就這樣?”幸村有些微微震驚,他還以為十一會趁機提出些什麼要求。
“她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無非是想讓我毫無體面的離開這裡,那一個本就不願看我繼續待在網球部的人,真的能忍受我經此一事後依舊安穩如常,甚至于反而能與你友好相處嗎?所以要抓她,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這事說到底不過是比誰先沉不住氣罷了。”
“你用自己當誘餌?”
“隻要能達到目的,做這個誘餌有何妨。”無所謂的笑笑,十一顯得一臉輕松。
西蒙家族百年來專職暗殺與策反,她還是西娅時,就已經被訓練成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上輩子殺人越貨的事情幹多了,如今十一反倒覺得這個世界清澈非常,所以她其實并不在意有人要暗中算計自己,她到底不是九條七緒,這點手段對她來說無關痛癢。
隻是她的雲淡風輕在幸村看來像是破罐破摔的表現,他與真田對視兩眼,心裡不禁懷疑她是在辻堂遭受了過分的刺激,以緻于性情又發生了變化。“你真的沒事?”疑惑的掃視了眼前人一圈,幸村的視線最終定格在了她被衣袖遮住的雙手腕,隐約漏出的那抹白色看着有些眼熟,但因為漏的不多他也不太敢确定。
看起來倒有點像是部活室裡常備的醫用紗布塊。
“确實是受了點傷。”知道手腕傷已經被發現了,十一也沒有隐瞞,重生時為了脫困勒壞的雙手腕,陰差陽錯的成了她擺脫九條特長的一個絕佳借口,她記得信玄眼裡的心疼,也感歎九條是真實被愛着的,但除此之外她的内心毫無波瀾。
幸村此刻隻覺得有些頭疼,衆所周知,九條七緒是要走鋼琴職業賽道路的,一個在冰帝多年都完好無損的人,來了立海反而受自己牽連傷了手,他恐怕自己确實擔不起這個責任。“這傷,影響大嗎?”
“不大。”看穿了幸村心裡的負擔,十一果斷予以否定。
她雖然并沒有很想照顧幸村的情緒,但或許是思考到九條對他的那點喜歡,十一最終還是選擇了隐瞞,總歸在抓到人之前還是要繼續在網球部待着的,她可不想天天面對一張寫滿抱歉的臉。
“那就好。”得到果斷的回答,幸村的心裡這才能放松下來。“之後的部活,我會讓柳多負擔一些。”
“行,那就祝我們都能早日脫離困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