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眼睛微微眯起,然後她看清了那人的臉龐。
“哐當。”相原在沙發上坐着時,突然聽到從庭院傳來的東西碎裂聲音,他驚得一下跳了起來,踉跄着跑過去時看到有人握着匕首,正把九條逼的坐在角落裡。“什麼人?”相原的出聲引得男人略偏過頭,然後他看清了來人的身份。
金井這些天一直在尋找西塞的蹤迹,卻總是沒有收獲,相原沒想到這人能這麼嚣張的上門行兇。
“呦,看不出啊西娅,你現在喜歡這樣款式的男人。”瞥了眼相原身上的家居服,西塞的眉頭一挑,回望九條的時候臉上帶着點調笑。“爸爸明明身材也不差,是從前沒有滿足你嗎,以至于你來了這裡找外人填補生活空缺。”他半蹲在九條面前,用手捏起她的下巴時,還用刀身在她臉頰拍了拍。
“西塞,你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九條覺得自己此刻不能在氣勢上落于下風,于是她也狠狠地回瞪着西塞,有些憤然。
“報應?”西塞笑的不以為意。“說起來,你那一刀刀剜的我好痛啊,爸爸是不是可以從你身上讨點回來?”他将刀身下移,挑釁的停在了領口的位置。“你要是繼續順從我,我或許還能原諒你一下哦。”
“你想幹什麼。”
“當然是想幹啊。”用刀尖挑開上衣紐扣,西塞的臉上依舊是當年那副模樣,别說十一,就算九條不了解事情全貌,現在也隻覺得惡心反胃。
她想,她大概能明白十一為什麼要用三百刀,親手将西塞剜了肉剔成一條棍了。
九條能看到的關于十一的記憶,是那個血腥的夜晚,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時,映出十一冰冷的面容,她的手上是沾滿血液的小刀,她痛恨的族長父親被固定在架子上,被她一刀刀的剜光了全身血肉,變成了隻剩一副紅色骨架的‘人’。
十一在長到十歲後,按照慣例開始參加家族繼任人的選拔,十二歲時,完成了全部訓練後的她,進入影衛隊開始為期三年的磨煉生涯。影衛隊的磨煉困難重重,但因為天賦極佳,十一全須全尾的活着回來了,這讓僅僅撐了半年還瞎了一隻眼的西塞嫉妒心滿滿,他本想像當年毒害同批競争的兄弟姐妹們一樣對十一下手,但在見到三年未見的女兒後,他突然被當時已經出落得非常美麗的十一迷了眼。
西塞有很多子女,但隻有十一是正妻所生,她的才能被族中長老們一緻認定為西蒙家族百年來的最高,這也是西塞嫉妒的一點。想要毀了她的心思日漸增強,隻是光用武力,西塞壓制不住十一,于是他想了個非常陰損的招數。
十一的母親身體并不強健,國内起了不知名疫病後,她沒能撐過去,便被病痛打擊的失了聲,也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西蒙家族有個規定,從外姓嫁進來的女人,生死全由族長決定,當時僅僅隻是繼承人的十一并沒有庇佑母親的能力,所以即便武力值不低,對于西塞的威脅她也隻能順從。
十一想要母親能夠安度晚年,為此即便惡心非常,她也忍耐着做了西塞兩年多的洩欲工具,這就是她再難正常與異性接觸的原因,但在她十八歲繼任族長位的一個月前,她的母親突然就去世了。十一在後來的調查中發現,母親的死,以及母親會變成失聲又不能行走的廢人,都是拜西塞所賜。
西塞這個人雖不善武力,但卻極善用毒,他能提前繼任族長,也是他将同批競争的兄弟姐妹全都毒害了個遍。
十一不理解一個人為什麼能惡成這個樣子,明明她都順從了這樣許久,明明隻要再過一個月,她就能成為族長,許給母親一個安穩的餘生了。
于是當心中的恨意被拉滿後,十一在一個月光皎潔的夜晚,将西塞生剜了三百刀給母親報仇。
“你給我離她遠點。”相原抄起一個盆栽丢過去時,正中了西塞的肩膀,這引得西塞略帶不滿的回望他。
“新衣服呢,很貴的,弄髒了你賠嗎?”西塞似乎并不把相原當成威脅,他隻是用一隻手按住九條的肩膀,想要繼續自己未完的調戲。
“混賬東西,再用你的髒手碰她,我要你的命。”左右尋找後,相原發現了放在植物架後面的小鐵鍬,他将它拿在手裡,準備當個武器。
“用這麼個小玩意兒也想和我叫闆?”西塞确實不善武力,但那隻是和十一相比,他好歹也是作為繼承人磨煉過的,丢進普通人群中,都算是能打的那一類。“這麼心疼她?那你怕是不知道她以前在我床上是什麼樣子吧。我手髒?我看她可沒比我幹淨到哪裡去,我告訴你哦……”
“閉嘴。”
西塞嘚瑟的聲音終結在握刀的右手被用勁鉗制住的那一刻,他将視線收回,看到眼前人的眼中透出的冰冷,一如他死亡的那天面對的眼神一般。斂了斂神,西塞想将自己的手腕抽離,卻發現她的手握得很緊,這讓他不禁有些痛的皺起眉來。“西娅,這樣對爸爸可是大逆不道。”
“對于你,我可以見一次殺一次。”
“你确定?借用别人身份行動的你,能這麼自如的對我下手嗎?”對于十一的冷言冷語,西塞顯得并沒那麼在意。
痛苦的死于那個夜晚後,西塞便重生了,在這個世界自由潇灑的活了二十幾年,他在機緣巧合下與彼時附身于九條身上的十一在别墅中碰了面。對于西蒙家族特有的戰鬥風格,西塞即便過了二十幾年也依舊記憶深刻,直到聽到她十分輕聲的叫出了自己前世的名字,西塞才肯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隻是與自己不同的是,十一并沒有重生,她似乎像是個被召喚的靈魂,隻是短暫的借用了别人的身份。
他想,得虧她沒有自己的身份,否則以他們之間的恩怨,怕是自己根本出不了别墅的大門。
西塞其實心中也明白,十一恨他恨到完全可以舍棄自己的大好前途,她連族長都可以不當,若不是被她人身份鉗制,如今的自己怕是又要挨上那三百刀。
他可不想再被削成一根棍。
明白十一行動受限有所顧慮後,西塞才敢這麼大張旗鼓的上門挑釁,他知道的,再痛恨自己,十一也不會讓無辜的九條陷入傷人害命的風波之中,即便人生充滿悲劇,但十一依舊如她母親一樣是個内心善良的人。
“……給我從這裡滾出去。”将人手中的匕首奪下,十一将西塞踹遠,握着刀背在身後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她承認西塞說的對。
九條頂号上線後,她被克勞德留着休息了一天多,也從他口中得知西塞的重生隻是個意外的巧合,她想,這或許就是一種孽緣,一種她無法輕易擺脫的孽緣。看到九條的安危遭受了威脅,她複又接過了身體控制權,如果可以手起刀落就好了,咬了咬後槽牙,十一頭次覺得寄人籬下是種無奈。“四周都有治安監控,你也是警視廳追蹤的綁架犯,我确實不能把你怎麼樣,但法律會制裁你。”
“哦?那我可拭目以待,看究竟是我先落網,還是你先忍不了我這根刺。”揉了揉被踹疼的身闆,西塞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大笑着爬回牆頭上。“西娅,受制于人的感覺可不好受,隻要你還在,我會時不時過來拜訪一下,看看你我二人究竟是誰先敗下陣來。”
直到西塞消失了身影,十一才像被抽走了力氣一般,失魂的跌坐在地,匕首掉落的聲音很是清亮,她擡手将被劃破的衣襟扯緊,遮擋住漏出的内衣,一條毯子落在她的頭上,正好能遮住她所有的不堪,相原沉默的站在一旁,保持着友好的距離。
聽了這麼多,他也算是明白十一與西塞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系,怪不得向來溫和的九條會那樣嚴肅的責怪他,所以他确實說了很不該說的話。“對不起。”後退一步,相原對着十一深深的彎下了腰。“西娅小姐,請再信任我一次吧。”
十一抱着雙膝坐着,她露出的眼睛隻是瞥了相原一眼,然後冷淡的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