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承嶼捏着沾過水的棉簽,笨拙地在喬思然的唇上壓了壓。
照顧人這種事從來都是别人照顧他。
他身體本來就不好,大病小病不斷。
小的時候是母親照顧他。
後來,作息不規律讓他身體更差了,沒少被勒令卧床休息。
那個時候,有護工守着。
再後來,他做了那次大手術。
他遇到了喬思然。
那個時候喬思然在他病床前守了一個星期。
甚至當他出院後,再回醫院做複檢的時候,他也看到她偷偷地去跟主治醫生打聽他的恢複狀況。
他還記得,當主治醫生對她說他恢複得不錯的時候,她笑了起來。
是那種發自内心的、真正開懷的笑意。
想到那個笑,許承嶼的唇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輪到他照顧别人。
在照顧人這方面他确實一點經驗都沒有。
他連自己服用的藥物都得思然提醒。
所以當王嫂說思然嘴唇幹裂起皮時,他都沒明白王嫂指着的那根棉簽是派什麼用場的。
許承嶼捏着棉簽笑了。
“還跟我怄氣。”他拿着棉簽又沾了點水,在喬思然的唇上壓了壓。大概是知道喬思然睡着了,他說話反而沒平日裡那麼端着,“不就是一隻狗嘛,還是隻又老又殘的狗,不讓你養,就可以一個月、兩個月不理人是吧?要不是打不到車,你是不是連那個電話也不會打給我,繼續跟我賭氣?”
他将棉簽放回床頭,握住喬思然的手。
“你要真想養寵物,養隻貓吧,那是我的極限了。貓一天二十四小時十四、五個小時在睡覺,還會自己埋粑粑,我想我大概還能忍忍。狗子不行,真的不行,太鬧騰了。還要一天三次出去遛狗……
“隻是貓咪掉毛掉得厲害,我不想看到家裡貓毛滿天飛,這個問題得解決一下。實在不行,那就叫王嫂每天多打掃打掃。
“我可以幫你挑隻乖巧的、好看的貓。
“布偶貓就不錯,雖然蠢,但聽話,你要不要?”
陳助理進病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
喬思然是在許承嶼懷裡醒過來的。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想,她大概在醫院裡。
她小心地翻了個身。
隔壁陪護床是空着的。
喬思然蹙了蹙眉。
她奇怪許承嶼怎麼會在醫院裡;
為什麼會和她擠在一張病床上;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的醫院。
大概是翻身的動靜吵到了許承嶼。
他醒了過來,半眯着眼看她。
許承嶼沒戴眼鏡,喬思然能看清他眼底有少許血絲。
他該不會照顧了自己一晚上吧?
腦海裡閃過這個想法。
但幾乎是在同一個瞬間,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吵醒你了?”她問。
“沒有。”他回答,聲音沙啞,喬思然鬧不清楚這個“沒有”是指沒吵醒他,還是他沒睡,所以也說不上吵醒。
她“嗯”了聲,不安地扭動着身體。
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糊糊的,她知道許承嶼這個人是有點輕微的潔癖的,這讓她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