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喬思然在醫院待了一晚上。
她睡了三、四個小時就醒了。
睡了一覺,人清醒多了。
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想到了這幾年。
沒人知道談爅走後她是怎麼度過的。
他們都快要領證了,談煙甚至已經改口叫她小嫂嫂了。
那個時候,她連哭都不會了。
她一直告訴自己,她隻是在噩夢裡,夢醒了就沒事了。
然而,醒來後,一切依舊。
大姨媽來的時候,沒人再會煲烏雞紅棗湯給她喝;
她上夜班的時候,也沒人再去送她。
就像她做兩面黃的時候,那個人也不會再來敲她家的門,問介不介意他來蹭飯……
她還記得,她裹着睡衣,躺進浴缸裡。
水放得太多,溢了出來,濕了一地。
她沒心思去管那麼多,隻是緊緊捏着手裡的美工刀。
她以為她很快會和談爅再遇,可醒來的時候,她卻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談煙趴在她的病床邊,睡着了。
小姑娘的眼睛腫腫的。
她伸出手,掌心落在談煙的發頂。
她看到自己的手腕上裹着一層紗布。
談煙打個哆嗦,醒了過來。
“小嫂嫂!”小姑娘的聲音都是啞的。
那一瞬,喬思然感到有眼淚順着眼角滑下來。
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喬思然看向窗外,手指輕輕摩挲着表帶下,那淺粉色的疤痕。
***
梳洗後,喬思然去隔壁病房看望了談煙。
那個叫她“小嫂嫂”的小姑娘長大了。
兩個人談了很久的心思。
談煙勸她别太執著于過去。
喬思然想,也不是她想執著于過去,隻是她真的不甘心。
她這一生中,沒遇到過什麼好事。
她從來就不奢望老天能善待她。
但談爅出現了。
除了奶奶,沒有人待她那麼好。
那時候她晚上做夢都會笑。
原來她沒被老天爺遺忘。
再後來發生了那場火災。
她現在還會想,是不是她命太硬,所以身邊的人都要離她而去。如果不是和她在一起,那麼談爅是不是也不會出事?
***
第二天她出了醫院,喬思然回了奶奶留下的老房子裡。
這套兩居室的老公房她很久沒過來了,她用了整個下午的時間打掃了一下房子。
天熱得很,空調又壞了,她找出了維修電話,打給了維修師傅,師傅說,明天會來修。打完電話,差不多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忙了一下午,她實在是挪不動腳步了,喬思然決定點份外賣把晚飯給打發了。
點開手機,屏幕上有消息彈出。是鐘珩溪要加她微信。
她和鐘珩溪其實沒什麼好多談的。
鐘珩溪總以為她恨她。事實上她對鐘珩溪說不上有多恨。
鐘珩溪離開他們的時候,她還很小,她甚至都不太記得鐘珩溪。對鐘珩溪,與其說怨恨,不如說她不希望這位在她童年時缺失的母親介入她如今的生活。
喬思然沒有猶豫點了拒絕。
手機鈴聲響起。喬思然看了眼那個号碼,沒有備注,是個陌生的号碼。
她笑了一下。
想也知道是誰打進來。
喬思然想了想,還是接了電話。
“什麼事?”她問,連招呼都懶得打,就想鐘珩溪快點說完要說的事。她又餓又累,隻想早點休息。
鐘珩溪卻不懂什麼叫直奔主題,她問:“思然,你怎麼不加我微信?”
“大概是因為沒必要吧。”喬思然開始犯困,房間裡太熱了,她有點胸悶。她走到陽台,微風掃過,雖然還是帶着夏日的燥熱,但她舒服多了,“鐘女士,你有事能直說嗎?不然我挂電話了。”
鐘珩溪明顯深呼吸了口,才開口:“思然,你知道許承嶼要訂婚了嗎?”
喬思然眨了眨眼,沒有作聲。
沒等到答複,鐘珩溪又道:“他要和梁氏集團的千金訂婚了。訂婚日子都選好了。消息還沒對外公布,但是公司内部高層都知道了。”
喬思然靠在陽台護欄上,從這個視角可以俯瞰樓下綠化地帶,那裡,孩子們跑來跑去,滿頭大汗,卻是那樣無憂無慮,她看得好生羨慕。
“梁家做電子信息的,在半導體塊勢頭很穩。梁倩,梁家的大女兒,精通三國外語……”鐘珩溪巴拉巴拉個不停,她的聲音很細,喬思然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開了。
她厭煩透了:“你跟我說這些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