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撲鼻的藥味竄入鼻息,月色透過镂空的窗戶迎入屋内,屋内的景象讓陳阿招大吃一驚。
她仿佛進的不是屋子,而是被煙霧缭繞的幻象内。
空氣中彌漫白白蒙蒙的霧氣,悶熱難耐,隐隐約約一陣低弱帶着痛苦的呻吟聲從内室傳來。
好在,她在林祈肆房中伺候過,對屋内的擺設方位都有記憶,她慢慢上前兩步,摸索到了正前方的桌案上的燭燈。
将紅豆粥放在桌上,陳阿招提着燭燈緩步朝内室走去,待靠近林祈肆的床榻前,她被床上林祈肆的模樣吓得呆住。
隻見床上的人面色發白,唇角上沾滿血滞,烏發淩亂地垂在床沿下,額間生了許多汗水。
他雙目緊閉,脖頸上生出數道可怕的紫色筋脈凸起,仿佛要爆開他的肌膚,林祈肆口中鮮血湧出,仿若瀕死之際,卻死死咬緊唇。
陳阿招被這一幕吓得身體一顫,她手中的燭燈砰的一聲墜了地,發出一聲清脆響聲。
便是這聲響動讓在床榻上的林祈肆睜開了雙眸。
狹長的雙眸睜開的一瞬,濃烈的殺意朝陳阿招襲來。
屋内霧蒙蒙的一片,陳阿招并未察覺這道濃烈殺意,她靠近一步緊張道:“公子我這就去給你找大夫!”
她剛想出去,一股力道便自身後襲來。
陳阿招的胳膊被什麼東西陡然勒住,還未待她反應,一股劇痛從手腕上傳來。
林祈肆竟然咬住了她的手腕!
“啊!放開我!”陳阿招痛得淚水湧出,她下意識擡手朝林祈肆的肩膀上狠狠打去。
林祈肆被她重拳打得後退,脊背顫動了一下倒在了地上昏死了過去。
陳阿招隔着袖子便看見一道血珠流出,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袖子,一個很深的牙印刻在了皮膚上,血珠還在不斷往外滲。
看着牙印的深度,若不是她剛剛反抗,怕是真的要被咬下一塊肉下來了。
陳阿招頓時沒了伺候林祈肆的心思,公子這樣不正常的狀态讓她驚恐。
反正夜黑風高也沒人看見,陳阿招急匆匆地離開了,隻是剛出了房門,似乎有一道人影從房門前閃過。
怕鬼的陳阿招趕忙加快腳步,返回了丫鬟房内。
手腕上的傷口隐隐作痛,心情低落的陳阿招抱着玥音委屈起來。
玥音看着她一副傷心樣,擔憂道:“怎麼了,可又是誰欺負你了?”
陳阿招原本想訴說一番,可想到咬她的又不是旁人,是這林府的主子,身為奴才,别說被咬一口了,哪怕是被打死也無法為自己申冤的。
陳阿招歎了口氣,還是默默咽下了這個啞巴虧,她搖搖頭道:“沒什麼,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快睡吧。”
翌日。
陳阿招幹活時格外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時而看向林祈肆居所的方向。
一旁與她一起打掃的玥音看到她的目光,湊近她道,“怎麼自昨個你就心不在焉的?莫非是擔心公子?”
陳阿招的唇瓣動了動。
她倒不是擔心林祈肆,她是在擔心她的銀子。
她可真是倒黴,昨個去看公子被他發病咬了一口也就罷了,誰知她走的匆忙,竟将自己的月銀落了下來。
應當是掉在公子房中了,可她一時半會兒還不敢回去拿。
“是啊,我是在擔心公子。”陳阿招心不在焉地說。
玥音低聲安慰道,“你别擔心,公子每個月總有那麼幾日閉門不出的。”
“每個月都發……生病?”陳阿招有些驚奇道,湊到玥音耳邊低聲詢問,“那你可知公子究竟得的什麼病……我怎麼感覺他……”
一想到林祈肆昨晚發病時那恐怖如斯的模樣,陳阿招就寒顫不已。
玥音搖搖頭,“我也不知,公子似乎是打娘胎裡生出來便如此的。”
見玥音不知,陳阿招有些擔憂地撫了撫受傷的手腕處,暗暗祈禱,“但願不是什麼傳染病才好……”
陳阿招正嘀咕着,忽然一個年老的嬷嬷走上前道,“都先放下手上的活。”
丫鬟們被召集起來,個個好奇地看着那嬷嬷從一旁小厮人的手中拿過一碗紅豆粥。
“嬷嬷這是要做什麼呀?”小丫鬟們好奇道。
陳阿招盯着那碗涼了紅豆粥,正感覺有些眼熟時,那嬷嬷的一句話讓她恍然想起,這不就是她昨晚端到公子屋内的粥嗎?
“公子昨夜突然犯病,當時有一名小丫頭端了碗紅豆粥去看了公子,公子醒來後那丫頭便走了,但公子不記得小丫頭的模樣了,遂命老奴來尋人,公子說了,要給這位姑娘的月例上加上十兩銀子呢。”
聽到十兩銀子時,丫鬟們的眼睛都瞪大了,現在頓時叽叽喳喳一片。
其中最激動地便屬陳阿招,陳阿招心情激動,十兩銀子在她心底冒開了花兒,她昨夜沒有被白咬。
正當陳阿招高興地便要站起來時,誰知一旁一個小丫頭竟先她一步上前道。
“嬷嬷,昨夜是奴婢……太擔心公子……便特地熬了一碗紅豆粥送過去的。”
被莫名頂替功勞的陳阿招那股興奮勁還沒過,便被當場澆了個透心涼。
随之而來的一股火氣直竄天靈蓋,陳阿招蹭地一下站起身,剛要拆穿那小丫頭頂替她的謊話,誰知是不是起的猛的原因,她的腦袋竟然開始眩暈起來。
陳阿招的身子開始搖搖晃晃,幸好玥音及時扶助了她。
可她仍不甘心地使出了全身力氣,擡起手臂指向那個丫頭。
卻虛弱地喊了一聲,“她……”後便軟綿綿地倒下了。
旁邊嬷嬷驚呼出聲,“哎呦,這是怎麼了?”
陳阿招昏迷前,還在惦記着她那即将落入他人口袋的錢,她不甘地拽緊玥音的袖子,嘟嘟囔囔道:“錢……那是我的……錢……”
眼前的畫面陷入了黑暗,陳阿招徹底昏了過去。
玥音抱住陳阿招的手臂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