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玥音也是格外害怕的,畢竟她前幾年曾伺候過這宅内的主子,便被那人吓得不輕。
是以踏進這宅院内時,玥音連腳步都是輕慢的,可為了找到陳阿招,也為了她自己,她甯願冒險一求。
推開門,玥音撲騰跪在了地上,朝坐在那軟塌上的中年男子磕頭道,“求……老爺…救救陳阿招。”
榻坐上,一個滿頭白發的中年男子幽幽出聲道:“哦?我的肆兒,不喜她嗎?”
五日後。
林祈肆正在書房内看書習字時,一陣小厮匆忙的腳步聲靠近過來。
小厮道:“公子,老爺有事叫您戒齋閣一趟。”
林祈肆拿着狼毫的手一頓,一滴黑墨順着筆尖滴落到案上的宣紙上,浸染了那紙上的字迹。
少年的眉頭微微蹙起,他将筆放下,将桌案上的宣紙拿起放在案旁的燭燈上點燃。
灼紅的火光映照在林祈肆那張蒼白的面上,使得他面紅如羅刹,唇似點血,小厮隻看了一眼,忽的覺得被火光映襯下的公子,像極了那噬人的豔麗妖魔。
燭火很快将少年手中的宣紙燃燒殆盡,輕輕地便化作了一灘灰燼自他手中飄散。
林祈肆凝望着飄向半空中的灰燼,鴉青色的瞳盯着空中那抹灰燼散去。
須臾,才道:“容我整裝待發後,好去拜見父親。”
*
戒齋閣中的四面門窗皆以黃色布簾遮蓋,常年漆黑無光,僅幾隻矮小的蠟燭在室内點燃,而閣内中則擺放一個黑色漆紋桌,桌上供奉着許多林氏的祖輩牌匾。
林祈肆緩步踏進閣内時,戒齋閣的正門便自外迅速合閉。
而室内早已站着一個身披灰色長裘的中年男子。
林祈肆微微颔首,語氣恭敬道,“父親。”
被叫做父親的男子正是林祈肆的父親——林怨。
站在無數牌匾前的林怨緩緩轉過身來,硬挺的眉目在看到林祈肆那張臉時,微微顯露出一絲柔軟。
“你這張臉…一點也不像我,卻是像極了你的母親。”
林怨走到林祈肆半尺的距離停下,他半隻手擡起,似想觸碰林祈肆的臉,卻在懸到了半空中時,陡然落下。
林怨歎息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的輕笑一聲,“隻是不知我兒可有遺傳那賤婦的惡性。”
林祈肆平靜地笑道:“孩兒自然不會如母親那般殘忍無情。”
林怨欣慰地點了點頭,便自一旁的漆櫃中拿出一個紅色漆木方盒,他将木盒打開,内裡放了一個銀白色的長針,隻是長針末端的顔色卻呈現暗紫色。
林怨拿起了長針,道:“已經多日未用藥了,該用了。”
林祈肆的目光在望向那根長針時,面色不變,他輕輕跪下,直至那根銀針刺進眉心的那顆紅痣上。
“那女孩你殺了?”林怨收回長針,忽然問了一句。
林祈肆的面色自剛才蒼白了些,他似在忍着什麼痛楚,聽到父親的問話時,道:“孩兒沒有,是那姑娘看我近日沒味口,便自作主張出府為孩兒買藥,誰知這一去便不歸了。”
聞言,林怨眉頭微皺,“可惜了,我費了那麼久為你尋來一個陽曆陽時出生的少女,為的便是讓她與你同房後,好将陽氣渡給你,待到二年你圓滿二十時,替你完成換命的儀式。”
林祈淡淡一笑道,“其實坊間傳說換命之數也未必是真,父親也不必擔憂,孩兒定會長命無恙的。”
林怨揮了揮手:“罷了,你回去複習功課吧,來年的科考至關重要,至于這換命女我再派人四處替你尋一個。”
林祈肆起身敬安後離開。
卻在回去時的步伐越來越快,直到踏入房門,将外丫鬟仆人遣離,門窗緊鎖後,徹底癱倒。
靠在床邊,林祈肆單薄的脊背開始顫抖,口中已經緩緩溢出紫紅色的血,他安靜地倚靠在床腳,鴉青的瞳幽深無波,眉心的紅痣鮮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