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守夜的時間,陳阿招提着燈籠,滿懷緊張與期待地加快腳步往林祈肆房中去。
寒夜凄冷,可她捏着燈籠柄的手心生出了汗。
過了今夜,她的身份沒準就能變了,哪怕此招令人不恥,她至少能夠改變現下的困境。
這麼一想,陳阿招的腳步又加快了些。
可卻在廊檐轉角處時,一個身影忽然至身後襲來,陳阿招措不及防,還未來得及呼喊出聲,她便被一棒子敲暈在地。
意識模糊前,她看見一抹嫣紅色的身影在眼前晃蕩,一雙熟悉又陰毒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湊近她耳旁道,“陳阿招,别以為我不知你藏着什麼心思,我告訴你,公子隻能是我的。”
*
醒來後,後腦勺震痛猶在,镂空的窗外已日高三丈。
陳阿招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空蕩蕩的雜物房中。
她揉了揉疼痛的腦袋,腦海裡回憶着昨夜那個嫣紅色身影,記憶模糊,那張臉格外熟悉但一時無法想起那人全貌。
窗外的鳥鳴聲讓陳阿招心髒驟顫,她一方面暗惱昨夜被人壞了好事,一方面又忍不住心下擔憂。
她給林祈肆下的是劑猛藥,若是不與人結合……那以他的身子定是熬不住的。
腦中浮現這個念頭後,陳阿招又自我安慰地拍了拍腦袋。
公子是什麼樣的人,他想要女人,還不是随時随地都可以……應當不會出什麼事的,就算出事昨夜她沒出現,隻要她一口咬定與她無關,便無人找到她下藥的證據。
陳阿招懷揣着不安的心思推開雜物房的門。
昨夜她沒有去守夜,眼下正好去給林祈肆賠罪。
可剛走到半路上,陳阿招便聽見一陣驚呼聲,她扭頭看去,前方的荷塘旁圍了許多丫鬟小厮。
還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厮手拿杆子似乎在塘中打撈什麼。
陳阿招有些好奇地上前看,剛推開幾人擠了進去,她便看見兩個小厮從塘水中拖出一個全身泡的發白的嫣紅色衣裙的女屍。
那屍體面目猙獰,泡發如皺壞的死面餅一樣,渾身僵紫的模樣吓壞了衆人。
當下周圍的人一哄而散,陳阿招望着那熟悉的嫣紅色裙衣,全身陡然生出麻意,她惡心了兩下,便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再醒來時,近旁照顧她的是玥音。
看到玥音的刹那,陳阿招驚喜不已,她捧住玥音瘦小的手,“你沒事了!”
玥音笑着道,“阿招,我的風寒好了,他們就将我放了出來。”
陳阿招心底懸着的擔心終于放下,她突然做出一個讓玥音怎麼也想不到的舉動。
陳阿招掀開棉被,緊緊地抱住了玥音,聲音有些哽咽地說,“我的妹妹沒事就好……”
玥音的瞳仁閃動了一下,指尖緩緩落在了陳阿招的背上,微笑說,“阿招姐,我讓你擔心了。”
陳阿招偷偷摸去眼角的淚,兩個親如姐妹的小丫鬟相互驅寒問暖了會兒。
陳阿招想起了今早撞見的那具女屍,那女屍嫣紅的裙衣與昨晚那敲暈她的女子極其相似,陳阿招當時想不起那女子,可今早親眼看見那女屍的瞬間,她腦海中便浮現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陳阿招抖了抖唇,詢問玥音,“阿音,今早塘中的那個屍體好像是………”
玥音點了點頭,應上她的話,“沒錯,那溺死的女子正是孟兒。”
陳阿招的腦袋嗡地一響,一個疑惑在她心底蕩起,如縷麻絲纏繞。
“她怎麼……怎麼會溺死在池塘裡?”陳阿招疑惑道。
“聽說好像是她半夜未提燈繞路過荷花塘處,恰逢昨夜下了點雨水,前些日子積雪未化,池塘邊路濕打滑,她自己滑掉河水裡,今早上才被人發現……身子已經被池水凍僵了。”玥音道。
“是這樣嗎……”聽到玥音的話,陳阿招不安的心終于撫平了些。
玥音見她面色仍有些蒼白,拿出一塊從膳房得到的糕點給她。
陳阿招喜甜,往日見到吃食必然高興極了,可由于今早撞見餘孟兒的慘狀,她實在半點胃口都沒有。
她搖了搖頭,腦袋暈乎乎的正打算躺下休息,這時,門外卻走進一小厮。
那小厮面色不善,催促她道:“你倒會享福,公子那邊召喚你呢,還不快過去。”
這麼一暈,陳阿招沒想到自己竟然将給林祈肆賠罪這件事給忘了,現下被公子派人喚去,已經算是遲了。
倉促之間,陳阿招匆匆忙忙穿上鞋襪前往林祈肆的房中。
一路上,她都在思忖如何給林祈肆解釋昨夜沒去守夜的事。
直接說明是餘孟兒将她打暈這是萬萬不能的,畢竟餘孟兒已經死了,若是說出來,興許會被人懷疑餘孟兒的死與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