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今把人弄到一邊的沙發上躺着,對方比她所預想的還要輕,身上就沒多少肉,現在額頭上還有不少汗,碎發濕哒哒地黏在皮膚上,即使昏過去也不安穩,睫毛撲簌簌地顫抖。
她看了眼自己吃得賊幹淨的飯盒,問站長要了顆糖,剝開糖紙直接塞進他嘴裡。
小六聽着牙齒重重磕到硬糖的聲音,又看看郁今的臉上,默默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郁今丢了糖紙,不再管這人,把午飯的垃圾也一并怼進垃圾桶。
【你……】小六猶猶豫豫地想開口,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郁今現在特别生氣。
“再說話我回去把他嘴裡的糖摳出來。”郁今冷冷道。
【……】
莫名其妙做了件好事,郁今感到心煩,她把助聽器往口袋裡一揣,回去繼續工作。
站長擠眉弄眼地想問點什麼,見郁今沒有要把助聽器戴上的意思,也就假裝很忙地走開了。
如果他非要說點什麼,郁今也不是看不懂唇語,但她會直接把眼鏡也摘下來。
後面的事郁今沒有再關注,等她下班的時候那個沙發上已經沒有人了,小六無數次想感慨郁今的無情,又不敢說,隻能支支吾吾地講點男主的個人情況。
24歲,單身,夏天住橋洞,冬天住有棉被的橋洞,小六自己越說越難過,【郁今你把男主撿回家吧他真的太可憐了。】
“滾。”
對方既然可以好好地活到現在,要她去多操什麼心,郁今拎着飯回到家,在摘下助聽器前說,“再說一次,我不會去幫任何人,你要麼找别人,要麼給我安靜地閉嘴。”
小六蔫了。
站裡的寵物醫生給豆豆安排了手術,恢複情況不錯,這幾天已經能跟布丁一起“營業”了,郁今給它們喂藥時發現,兩隻狸花長得确實像,關系也很好,總是黏在一起。
今天救助站接到了遊樂園的求助電話,工作人員在那邊的叢林裡發現兩窩貓崽,周圍衛生環境不太理想,幼崽極容易患病,而母貓警惕心高,很難接近,無法确定它們的身體情況。
不過有郁今在,貓貓不讓靠近的情況很少發生,她趁母貓懶洋洋地窩在懷裡時,跟站長幾人一起把貓貓們初步檢查了遍,它們看上去很健康,就是有點瘦。
郁今揉了揉手裡的小貓,仿若除了皮就是骨頭的觸感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救助站在附近給這群可愛的毛茸茸們搭了個暫時的窩,等午飯後再送回救助站進行詳細的身體檢查。
郁今隻是出去上個廁所,回來就被一隻玩偶堵住了,對方舉着氣球往她面前送,玩偶胸前雖然挂着收款碼,但這動作看着卻不像強買強賣,倒像是一隻……送禮物的小貓。
貓貓玩偶歪了歪頭,圓滾滾的身體跟着動作一抖一抖,身後的尾巴是豎起來的,尾巴尖那懸了根繩子連在耳朵上。
郁今簡單看了幾眼就要走,玩偶匆忙攔住她,不知從哪翻出來瓶水,跟氣球一起遞過去。
郁今還是沒有接,玩偶有點急,直接把頭套摘了下來,露出一張汗水涔涔的臉。
裡面一層衣服布滿深色的水痕,郁今看看玩偶鼓囊囊的身體,又看到滴水的下巴,心裡啧了一聲。
她伸手把對方胸口的工作牌撈出來,帶子上也黏膩膩地沾着濕汗,郁今捏住稍微幹一點的牌面,仔細看上面的字,“你叫卓原?”
迎着她的目光,卓原抿唇笑了笑,又點頭,他堅持要把手裡的水與氣球給郁今。
郁今把他的名字又念了遍,沒有要接東西的意思,“不管是送還是賣,我都不要。”
看卓原又要打手語,郁今把他的工作牌還回去,“我現在知道了你的名字,再擋着我,我會去舉報你上班摸魚。”
卓原嘴巴微張,愣在那裡。
小六剛傷春悲秋回來就聽到了這麼一段話,它看見男主這被打擊到的驚訝樣,善良地同情他三秒。
等卓原側過身,郁今避開氣球穿了過去,幾步後又停下,把兩支藿香正氣水放在玩偶口袋裡,聲音滿是嫌棄,“拿着,别又中暑了。”
卓原呆呆的,好像沒反應過來,他在口袋裡摸了摸,往前幾步要跟過去,郁今卻又折回來,語氣生硬道,“還有,以後多吃點飯。”
抱着玩偶頭套的人傻站在原地,看着視線裡的背影越走越遠,最後愣愣地去摸自己的耳根。
剛剛郁今走過去時,他看見了對方佩戴的助聽器。
郁今回去的時候站長正跟遊樂園的人商量後續貓貓在哪生活的問題,她隻看了眼就往貓窩那邊走,這種與人打交道的事情郁今從來是能避則避。
【你剛剛好關心男主啊,】小六悄悄探頭,【我看到了,藿香正氣水,兩瓶。】
“臨期的。”
【之前過期的你不也照樣喝。】
郁今哦了聲,“要是他再中暑,我不會管,但你很吵,我不想聽。”
所以她這是提前防範。
【……那多吃飯呢?】
郁今把手裡的貓撸得昏昏欲睡,“同上,低血糖我也不管。”
【……】小六想說你以前不會跟我解釋這麼多的,但還是沒說。
中午吃飯前,郁今又碰到了卓原,準确來講,是對方主動找過來的。之前笨重的玩偶服已經脫了下來,現在應該是他們的午休時間。
郁今往放盒飯的地方走,卓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手腕上系着個貓貓氣球。
郁今把自己的午飯拿出來,面無表情地看一眼旁邊站着的人,對方手指撚着細線,氣球跟着一下一下地顫,他見郁今望過來,露出乖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