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團圓日。
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中秋,聖人下旨與民同樂,沿長熙河設花燈。
中秋節一早,定王府變送來了八提月餅,一提十二款,其中三提竟是内造。
另有封書信,莊氏捧着書信看完,轉臉告之周裕霖:“内造的三提,是皇後娘娘賜的。”
周裕霖目底微動,揭蓋吹茶,:“昨日下朝,江侯爺邀我日後品茶。”
此中,怕又是為了朝堂上的事。
莊氏頓了頓,捧信思索一陣,:“江皇後也好,江侯爺也罷,從前都未相交太深,此次,怕不是朝堂上的事。”
:“哦?”
莊氏合起書信,輕笑:“我想,興許是兒女之事。”
周裕霖眸光一滞,放下茶盞,:“這更不可,夫人可聽聞,江世子有斷袖之癖的流言?”
提及斷袖之癖,莊氏便又想起幾日前梓玥說過的事。
陸夫人登門信口雌黃,一聽無意親事,面上當下便挂不住,若不是有丫鬟在,怕是要當場發作。
莊氏:“确實聽過,但,空口無憑,也不好妄下定論。”
周裕霖:“夫人的意思是,可先一探?”
莊氏笑言:“忠勇候一脈,雖江侯爺膝下隻有江世子一子,但江世子當下已升至禦前帶刀侍衛,有實幹,前途無量。”
:“此番,是侯府主動與我們相交,并非我們攀附,品茶又有何不可?”
心中漾起微波,周裕霖嘴角浮上抹欣悅。
迎娶沁舒,使他畢生之幸運。
*
日落,吃過團圓飯,周裕霖裕莊氏便笑看着三個孩子坐車出了宅院。
車上,隻周梓玥配劍。
車越行近,周梓玥心中的異樣感便濃烈,已将最初能夠外出賞燈的喜悅沖散。
胃疾剛痊,她正好想趁着遊逛花燈時,買些可口小食邊逛邊吃,治愈寡淡的味口。
從周梓玥對上周梓婷的溫目時,那股不祥從心底一湧而上,她幾乎下意識地就想拉梓婷回去。
心中有異,周梓玥還是面露笑意:“一會兒,我與二姐姐一起賞燈,哥哥也不許離我們太遠。”
周梓婷轉頭,掃一眼梓玥腰間的佩劍輕笑:“妹妹今日就像位女俠客,還擔心有人圖謀不軌?”
烏發高束,紅裙高履,英氣滿滿。
周梓玥瞧一眼周梓瑜:“哥哥看上去就出身不凡,離遠了我也不放心。”
周梓瑜眼掃過來:“好,我不走遠。”
周梓玥松了口氣,人流量大時,多一個人,萬一發生什麼,也有幫手。
車停于金恒街中段,剛下車,便聽前方傳來聲:“周兄。”
循聲望去,閃閃燈火間,周梓玥見到了那位扶她下樓的齊世子,身邊還有位與他四五分相像的明媚少女。
齊敏跟在哥哥身邊,順着也看過去,先看到的卻是一位着紅裙的姑娘。
她身邊是位清雅的閨秀,而後才是那位和兄長一般不苟言笑的公子。
齊譽介紹:“這是我小妹齊敏。”
周梓瑜:“這位是我二妹梓婷,這位是……”
齊敏看了眼紅裙,又看周公子,兩人眉眼間有五六分相像,不過紅裙女子更柔和,也更讓人眼前一亮。
齊敏挑眉,:“我知道,她也是你妹妹。”
:“是我三妹梓玥。”
齊譽:“……”
見過禮,便一起結伴出了街口,樹燈花河,綿延千裡。
心中的不祥在波光粼粼間攀升到最高點,周梓玥悄瞄一眼溫目生輝的梓婷。
落水和梓婷的命運有什麼關聯呢?
忽得,周梓玥腦内靈光閃過,緊緊挽住梓婷的手。
梓婷看去,淺淺一笑。
落水,若是被人救了,那便是肌膚之親加上救命之恩,縱然梓婷不願、莊氏不許,婚事都必然會做成。
能夠讓周梓婷重新回歸命運的,很大可能便是施救人,無論是誰,都必然也是不喜女子。
若是,那位施救的人還是陸楓源,那梓婷的結局,必然比夢中還要慘烈。
周梓玥背上攀上寒意,她情不自禁地握上系在腰間的劍。
梓婷愛畫,今夜之景,她必然會繪在畫紙之上,興許見着圖樣精緻的花燈,即便在湖邊,她也一定會前往。
石橋,湖畔,梓婷必然都會去。
:“哥,我要糖葫蘆。”一聲清脆的話音拉回周梓玥的思緒。
一位扛冰糖葫蘆的老翁停下,眯眼起笑,:“有山楂、蘋果、蜜瓜,姑娘買那樣啊?”
齊敏跟在梓玥身邊,笑眼彎彎:“我想吃山楂的。”
齊譽上前取食,周梓瑜思索須臾,轉過身,:“妹妹呢?”
周梓玥深吸一口氣,笑道:“山楂。”,梓婷跟道。
齊敏悄悄打量着梓玥,若有所思地望向送糖葫蘆的齊譽,還抓住哥哥又極快地瞄了眼梓玥姐姐。
她心裡一陣竊喜,接過糖葫蘆,笑問:“梓玥姐姐也愛吃山楂的糖葫蘆?”
周梓玥:“嗯,偶爾吃一回,還是愛吃山楂的。”
往前走,燈花的樣式更加精緻,梓婷不住停足,目中流光,周梓玥不忍打斷,便陪在身邊,幾步之後的瞧着前面三人往前走。
周梓婷笑道:“這些燈做的好生精巧,燈畫也有趣。”
嫦娥奔月、吳剛伐桂、月兔跳雲、嫦娥翩舞……
周梓玥咬一口冰糖葫蘆,站在湖邊,風過,她心也跟着提起。
梓玥道:“聽說是宮中畫師制圖,又請匠人拼合而成,逸辰長公主瞧着有趣,都拿了一些挂去公主府。”
梓婷:“我們回去也做幾個,我作畫,再與妹妹一齊組裝。”
周梓玥心裡輕歎,面上笑回了一個好。
往前走,丢了糖葫蘆的簽子,周梓玥也沒了吃其他小食的心思,寸步不離的陪梓婷賞看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