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聞無眠想了很多種可能。包括伏城是一個隐藏的很好的殺/人犯,在遊戲裡就盯上了自己。
也不怪她多想,誰讓他各方面的表現都很奇怪,看上去和正常人差得有點遠。
聞言,伏城隻是往牆後一靠,被她警惕的樣子逗得發笑:“我就住你隔壁。”
“啊?”
“前段時間902不是在裝修?你不會從來不出門吧?”
“……”他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這麼回事。聞無眠莫名有點囧,急忙移開和他對視的目光。
“我前天才搬進來的,看到過你。”伏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聞無眠連忙跟過去,發現他正彎腰把箱子放在901門口。
“别總是這麼緊張,咱倆是鄰居。千萬把我想成遊戲裡遇到的變态。”他轉身打開902的指紋鎖。一隻黑白相間的巨大哈士奇“嗖”地竄出來,往他身上一撲,一人一狗來了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汪汪汪!”
哈士奇的狗爪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那雙碧藍的眼睛看見聞無眠後,咧着大嘴伸着舌頭還要往她身上撲。伏城一腳把它踹回屋内,右手放在太陽穴附近朝她敬個禮——
“撒喲娜拉!”
“……”902的防盜門重重關上,留下聞無眠在樓道獨自淩亂。
他的“女朋友”死了,先前又經曆了兩場會死人的遊戲,甚至再往前,還被箱子砸破了腦袋,腦漿估計都崩一車。
但他、無論何時、看起來、真的、很開心。
聞無眠不得不歸類為每個人體質不同。有些人無論遇到什麼都能嘻嘻哈哈非常開心,再随地表演一出小品。她被這莫名其妙的情緒帶着,先前緊張的情緒随着這句無厘頭的告别,稍稍緩解。打開自己家的指紋鎖,深吸一口氣,把門口的箱子搬進去。
*
密碼箱安靜伫立在書桌上。
黑色的外表,四四方方的形狀,跟普通箱子沒有任何區别,很難說哥哥為什麼把它看得如此重要。
聞無眠用消毒濕巾把它擦了一遍。又關上燈,用手機檢查一番,确認上面沒有針孔攝像頭。
這玩意從樓頂掉下來,連車都能砸穿,自己居然毫發無損。也不知道是它太強悍,還是伏城女朋友太脆弱。
布滿灰塵的箱子煥然一新。在密碼輸入區域的左邊,還有幾個用深褐色漆寫上去的字母。如果不仔細用手機手電筒照着看,根本發現不了——
I am AAAAAAAAA.
看來密碼很像是密碼箱主人關于“我是誰”這個問題的提問。
同時,她還注意到,在密碼的第八位和第九位區域中間偏上方的位置,有一道小小的劃痕。非常非常細微,也屬于人眼非常容易忽略的範疇。
不知道這道劃痕是不是來源于哥哥。
二十分鐘後,她心情複雜地拿過睡衣毛巾,進浴室洗澡。
這套房子兩室一廳。主卧是哥哥曾經住的地方,現在常年空着。從客廳到她房間的一路,有煙火氣的東西少得可憐,隻有一堆堆碼放整齊的書籍。紀德哈代肖洛霍夫、劉知己趙瓯北羅/爾/綱……所有台面和兩旁通道都被它們堆滿,嚴絲合縫。初來乍到的話,很容易給人令人感到極端的逼仄冰冷。
尤其是她房裡正對窗的書桌。各式各樣的書籍遮住了大半扇窗,桌面常年照不到陽光,像高塔之上的陰暗囚室。
那隻黑色密碼箱被放在桌面中央。
……
聞無眠在浴室吹頭時,手腕重重在洗手台上磕了一下。但是一不痛,二不見傷口。她沒太在意。收好吹風機,掏髒衣服口袋時,和伏城名片一起掉出來的還有一張撲克牌。
撲克牌背面由無數個黑色開蓋的小盒子組成,看久了令人眩暈。正面的兩個對角寫着阿拉伯數字2。
“這是……”她頓了下:“之前那個地方的撲克牌?”
自己怎麼把它給帶出來了?
而且,這張撲克牌和破軍給的還有些不一樣。它沒有任何花色,不知道是黑桃、紅桃、方塊或梅花。牌中央的花色部分是一個扭曲的英文單詞——
Abandon。
這個英文單詞是手寫體,就像有人故意用手指把噴濺在牆上的鮮血勾畫成這個樣子。
她把它放在洗手台上,正反面各用手機拍了一張照,保存在相冊裡。
撲克牌在浴室瓷白的燈光下,散發着不懷好意的微笑,似乎在警告她一切才剛剛開始。
*
伏城約的拖車是上午十點。聞無眠晨跑結束,吃完早飯洗完澡,剛好在電梯裡遇到端着咖啡打着哈欠的他。
“早啊。”他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昨天本來要早睡,但好兄弟失戀,隻能跟他開黑到三點,困死我了。”
聞無眠有晨跑鍛煉心肺的習慣,從不熬夜,也不打遊戲,這會沒話可說,就“嗯”了一聲。
“剛拖車的跟我打電話,說他那車坐不下兩個人,我現在打個車吧,”伏城并未将她的冷淡放在心上,笑嘻嘻拿出手機,“咱倆跟在拖車的後面。”
“不用,坐我的車。”聞無眠率先走出電梯,“拖車的電話發我。”
……
一輛頭被撞得稀爛的騷粉色跑車停在平台上,被黃色的拖車專用車拉着跑,路上吸引無數目光。聞無眠開着純黑suv,緊緊跟在後面。
“啧,”副駕駛的伏城多愁善感,“愛妃這是為朕擋了一劫啊。”
“……”聞無眠對他的戲精行為再次無話可說,專心開車。
“我昨天看你朋友圈了,想不到你還會紫微鬥數。”他喝了口咖啡,又開始講話,“能不能給我算一算?看看我死了個女友後能不能一飛沖天、飛黃騰達。”
聞無眠看了他一眼。
他今天沒戴眼鏡,長發綁了個高馬尾,将濃墨重彩五官的優勢放到最大。身上套着件寬松的白色印花襯衫,外面是一件長款薄風衣,襯得身形修長挺拔。無論是臉,身材,還是穿搭,都屬于走在街上被人加爆聯系方式的一類。
唯獨襯衫是好死不死的撲克元素印花。她現在看見撲克就頭疼。
再看向面前那輛稀爛的騷粉色,頭疼變本加厲:“行。回去把出生年月日和地點發我,我幫你看看。”
“好哦。”他又喝了一口咖啡,長腿交疊,跷起二郎腿。“好無聊啊,能不能放點歌聽?”
他一副大爺做派,問東問西,聞無眠習慣在絕對安靜的環境下開車,從沒體驗過副駕駛坐了隻麻雀的滋味。
但考慮到自己剛砸死了他的“女朋友”,她反常地沒覺得煩,并且直接給他升級服務:“手機連我藍牙,想聽什麼自己放。”
音響響起一聲“藍牙連接成功”,伏城搖頭晃腦地開始選歌。
她下意識看了眼這隻灰“麻雀”的動作——
他高舉手機到遮住雙眼的位置。袖口的襯衫滑落,露出極有骨感的手腕。腕骨的青筋蜿蜒而上,靠近脈搏的地方有一塊明顯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