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盈葉看着照片裡那張内容十分眼熟的琴譜,臉上露出一抹釋懷的笑意,仿佛終于找到了什麼關鍵的鑰匙。
她朝管家鞠躬:“謝謝您,這就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小姐。”
何盈葉搖頭:“這照片可以讓我帶走嗎叔叔?”
“當然,當然!”他的眼角沁出細碎的微光,似乎已經等待這一天很久很久。
*
第二天早上,何盈葉沒經過何少爺同意就直接打開了他的房門。
“盈、盈葉。”坐在桌前的何少爺一下子站起,目光閃躲,慌亂地喚道何盈葉的名字。
“聽管家說,你早上出門了?你回來了就好......”
“哼,原來你還知道我出去了。”何盈葉雙手抱胸,頗有一副來算賬的樣式,她眼神眯起,冷道,“膽小鬼,你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不敢和我講話,今天知道我出去了也不在門口等我!”
何少爺垂着頭一言不發,一副任由她定罪的模樣。
何盈葉看着他這幅樣子,忽然露出一抹壞笑:“你知道我幹嘛去了嗎?”
何少爺默默搖頭,等着何盈葉告訴他答案。
“是嗎......那就算了。”何盈葉好脾氣道,“就算是笨蛋,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
在一片沉默聲中,何盈葉忽得上前抓起了何少爺的手,向外走去。
“不要怕。”
“我有禮物送給你。”
她這麼說道,同時動作變換緊緊握住了何少爺的手。
随着二人的腳步,越靠近那個地方,何少爺的腳步就越沉重,呼吸也變得急促,他似乎知道了自己即将要面對什麼,他的手漸漸縮緊,直到意識到妹妹可能因此吃痛才恍然剛覺般瞬間松手。
但何盈葉總是那麼遷就他,就連此刻她也隻是默默地用大拇指來回摩擦着他幹燥的手背,讓他重新鼓起勇氣,将手繼續放回到她的掌心,直至再次沒有一絲縫隙。
何少爺眼眶低垂,遮蓋住自己一定變紅了的雙眼,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在留戀,有時候還很讨厭,讨厭她,讨厭她的笑靥,讨厭她的冷語,讨厭她總是孩子氣地故意逗弄着他,讨厭她總是不愛說破讓他有時想要一起沉迷,有時又在擔心與害怕裡崩潰得想要把一切呐喊給自己判個死刑,他對這預感如此鮮明。
但他最讨厭的還是他自己,隻因他最了解的是自己。
“不要......”
而在“他”裡,他最讨厭自己的懦弱。
何少爺站在了原地不肯再向前,他清楚地意識到不管是什麼他都不要面對,壞的東西是可怕的,而好的東西隻是在為壞的東西做鋪墊,光是不安的預感就足以把他吓死,連連退回巢内。
他懇求道:“我們回去吧,求你了盈葉。”
“不要!”她的目光哀傷又堅決。
“為什麼.....”在說出口的瞬間他就開始哭泣。
“我讨厭你,我讨厭你!你為什麼,總是要逼我.....”眼淚如線般垂落,他無聲地垂淚,恍若崩潰般獨自喃喃着,說出口的瞬間又因為心頭的懊悔而痛苦不堪。
“我讨厭你.....我讨厭你.....”他隻能像個機器一般重複着,隻因嘴裡有話說着就不會再想那麼多。
“不要!!不要!不要!”何盈葉的聲音随着哽咽逐漸變弱,她知道自己也哭了,“明明我才要讨厭你......!”
“我想要了解你,我想要知道你,說着謊話漏洞百出的你,喜歡哭的你,喜歡逃避的你,裝模作樣的你,努力扮演着好哥哥的你,我全部都喜歡,就算你爛成一攤泥也好,就算你像看别人那樣冷眼看着我也好。”
“因為,我愛你。”
“兄妹也好,不是兄妹也好,你從始至終害怕的都是自己的臆想!”
何盈葉終于說出了何少爺最害怕的事情。
在一切塵埃落定的瞬間,他才恍若剛睡醒般抛卻了所有煩惱。
為什麼是現在?
他想問。
但看着何盈葉的眼淚,他生生止住了話語。
如果世界毀滅,如果這就是最後,那在那之前我一定要看到你真正的笑容。
她想說。
但她無法說出口。
恐懼壓力懷疑,從系統出現開始就隐隐壓迫着何盈葉,這是她給自己設的最後一道抵禦線。
對于她來說,尚未完結,她才有動力去前進,隻有完結,她才有勇氣放手去做。
“我有禮物送給你。”何盈葉又說了一遍。
她擦去眼淚,但眼底仍有新的晶瑩升起,她燦爛地笑着:“是你最喜歡的‘禮物’,不期待嗎?”
何少爺用袖口擦去了何盈葉的淚水:“......是啊,我明明最喜歡你送的禮物了。”
“我們走吧,盈葉。”
“嗯,走吧,哥哥。”
不管未來如何,讓他們一起跨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