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虞策之驚慌地抓住她垂下的手,怆然道,“夫人别不要我,我沒有騙你,謝拾是我的名字,别讓戶部查我,霍如山查不出來的,我是京城謝家走失的孩子,就是護國公所在的謝家,去歲才找回來,謝家還沒有公布我的身份,夫人查不到的。”
他咬牙,說得煞有其事,卻在心中暗暗決定,回去便按着護國公那老家夥讓他承認,謝拾是他的私生子。
現在舒白對他還沒有感情,他絕不能暴露真實身份,倘若舒白得知他的身份,阮月秋接近霍家的事情又能瞞多久——不行,還不是時候。
見舒白雖然目露狐疑,卻沒有像先前那樣排斥他,虞策之稍稍安心,立即又道:“我隐瞞夫人隻是想有個名正言順追随夫人的理由,夫人難道隻因為這樣便要将我棄之門外。”
舒白凝眉,謝拾應對如流,但仍然有不少可疑之處,且她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無法判定他究竟哪句話真,哪句話假。
眼下是多事之秋,她其實沒有留可疑人在身邊的理由,但如果謝拾當真背靠護國公,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隻是護國公之子,或許可以為她所用。如果這又是他的謊言,一個心懷叵測的人,着實危險。
燭火閃爍,舒白剪去燭芯,“我不喜歡欺騙,你先回去吧,今天我不想見你。”
傾盆大雨總算有了停歇的迹象。
虞策之陰沉着臉從舒白的屋子出來,他興沖沖的來,原本以為借着會試扮脆弱,一定能博舒白的歡心,他知道舒白的性子欲強則剛,吃軟不吃硬,他分明已經勝券在握,誰知舒白會識破他的謊言,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自己。
虞策之在門前屋檐下站定,片刻後,竹辭步出,走到他身旁跪下。
虞策之陰郁道:“舒白怎麼會知道‘謝拾’沒有資格參加春闱。”
“陛下,屬下發現翰林苑安錦安學士和舒夫人來往密切,這些時日夫人沒有見過霍耀風,安大人卻來過幾次,夫人應當是從安大人那裡知道的。”竹辭禀報道。
“安錦?竟然不是霍耀風。”虞策之微微眯起眼睛,凝眉思索起來。
竹辭借着月色端詳虞策之的臉色,遲疑着說:“陛下,為什麼不借着這個機會直接告訴那位您的身份,夫人聰慧,總有發現的那一天。”
“愚蠢,朕暴露身份又能如何,舒白對朕沒有别的感情,不會因此入宮,她若知道朕觊觎她,還會因為霍家的反常聯想到朕身上,到時候她隻會遠離朕。”
虞策之理了理衣衫,披上竹辭遞來的鬥篷,“朕要你們找的人找了嗎。”
“找到了,那人來京的路上遇見了賊匪,受了傷,修養好就可以指認。”
“不錯,夜深雨涼,你回去守着夫人罷。”
“是。”
花開兩朵,各表一支。
霍耀風處理完工部瑣事,和一衆世族公子飲酒到深夜,這才在陳川的攙扶下向舒白的住處走。
他走得踉跄,險些摔倒。
陳川擔憂的說:“少爺,你走慢些,仔細水坑。”
霍耀風皺着眉,厭煩地揮開陳川,含糊着問:“讓你處理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陳川眉毛耷拉下來,欲哭無淚道:“少爺,你已經問了很多次了,竹辭辦事可靠,拳腳功夫不俗,隻要那登徒子再敢來,即便那宅子裡隻有竹辭守着夫人,她也能在第一時間把那登徒子扣押起來,聽候少爺發落。”
霍耀風半醉半醒,眯着眼睛道:“若讓我知道是誰,我定要将那人碎屍萬段。”
“哎呦,少爺,您可千萬要有分寸,萬不能再惹出什麼禍事了。”陳川苦着臉說。
兩人拐過巷子,眼看就要抵達舒白的院子,霍耀風瞥見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腳步一下子停住。
陳川一時沒注意,直接裝在霍耀風的腰腹處,不等他說什麼,霍耀風眼疾手快,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霍耀風露出了此生從未有過的複雜表情,驚恐和憤怒交加,他渾身都顫抖起來,酒意霎時無影無蹤。
他目眦欲裂,死死看着那道從小院出來,緩緩遠去的背影。
他絕不會認錯。
那個素未謀面觊觎他的妻子,甚至屢次登堂入室的男人,不是别人,赫然是當今天子,是他無法撼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