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蔣司修一手托在她的後頸,另一手把水龍頭關掉,抽了架子上她常用的幹發帽,幫她把頭發随意裹起來。
再之後托着她的背讓她坐起身時,看到有水從她頰邊滑下去,指骨蹭了下她的鬓角,把水擦掉。
動作幹脆利落,不帶任何旖旎。
再是彎腰從櫃架裡拿出吹風機扔在程輕黎身上,聲線一如既往的平淡:“回你房間把頭發吹了。”
浴室撲騰的都是水,需要收拾,她站在這裡淨礙事。
蔣司修的冷臉拒絕,程輕黎當然早有心理準備,抱着吹風機從椅子上慢吞吞地站起身,擡眼看把剛用過的兩條毛巾丢進水池的蔣司修。
他襯衣的袖子挽在肘間,雙臂撐在洗手台邊沿,垂眸看水龍頭往池子裡注水,水柱澆灌在毛巾上,不一會兒池子裡便滿了。
他關了水,把程輕黎剛用過的毛巾在水裡揉搓開,沒回頭:“還有事?”
程輕黎愣了一下,視線從他手裡的毛巾擡起來,啞聲甕氣,搖頭:“沒有。”
“沒有吹頭發去。”蔣司修聲音冷淡,聽不出情緒。
程輕黎走後沒多久,蔣司修把用過的毛巾洗好,搭回架子上,随後轉身,撈了髒衣筐裡的衣服準備丢進洗衣機時,看到了最下面壓着的内衣。
很簡單的少女款,白色面部,邊沿綴着很窄的蕾絲,連多餘的花紋都沒有。
“......”
蔣司修瞧了兩秒,手裡剛拎起的髒衣服重新扔回衣筐,用力不小,衣筐搖晃了一下,往旁邊轉了轉。
他走回剛剛的洗手台前,低眸閉了下眼睛,再擡頭時看鏡子裡的自己,兩秒後,扯了下衣領,走回剛剛的髒衣筐,彎腰撈着衣服把壓在最下面的内衣找了出來,單手抓着,往門口去。
一分鐘後,程輕黎敞着的房門被人叩響,她放了吹風機,剛轉頭,迎面抛過來一塊白色的布料。
她懵了一瞬接住,布料從臉上拿下來時,聽到蔣司修冷漠的聲音:“内衣以後自己洗,不許往衣筐裡放。”
說完看她一眼,目光掃到她還沒吹幹的頭發,皺眉:“趕快吹,吹完出來吃飯。”
蔣司修一直讓她吹頭發的目的她知道,本來燒就剛退,再着涼晚上又要燒起來,但她不想吹,她恨不得半夜燒得昏天黑地,這樣蔣司修就又會管她了。
一手撥了撥頭發,垂眸看另一手裡的内衣。
這回真不是她故意的,她跟着蔣司修長大,相處中的确總會忽略男女界限,這内衣是前兩天洗澡時順手丢在那兒的,忘拿了。
内衣丢在床上,回身走了兩步,從床頭櫃上拿起吹風機,把沒吹完的頭發吹幹。
十分鐘後,她放了吹風機,腳尖輕轉,走到衣櫃前,扒拉了一件毛衣外套套上,才從卧室出去。
前兩天溫蘭讓蔣建河送過來的高壓電煮鍋,煮粥很快,程輕黎出了門還沒往餐廳走兩步,已經聞到了米香。
難受了一天沒怎麼吃飯,這會兒還真餓了。
她舔了舔唇,看廚房裡蔣司修的背影。
搓衣服做飯這種事蔣司修做得不算好,隻是為了勉強應付當時青春期的她。
蔣家富裕,一直有阿姨照看,但從小學到高中,蔣司修帶她的時間太長,偶爾有意外,這種小事找不到人,隻能他親力親為。
記憶裡有一次寒假,她當時還在上初二,三家父母商量好了去臨市的度假區玩,蔣司修提前一天帶她過去,晚飯時在餐廳門口和人發生口角,出了意外。
她被人推倒,背撞在身後的鐵架上,肩膀被鋒利的金屬支架劃傷,從派出所出來再到酒店,藥是蔣司修給她塗的,沾了血的衣服也是蔣司修給她洗的。
叫客房服務太麻煩,單薄的裡衣,蔣司修幫她洗幹淨後,又幫她用吹風機吹幹。
“站那裡幹什麼,不難受了?”蔣司修端着盤子走出來。
程輕黎被他的聲音喚回思緒,嗡着聲音支吾了一句,裹了裹身上的毛衣外套,踩着拖鞋走過去,在餐桌旁坐下,拉過來自己的碗。
蔣司修把勺子遞給她:“明天的課我幫你請了假,在家裡睡兩天。”
程輕黎一個把自己作成這樣的病号,現在自然是無法對蔣司修的任何安排提出抗議。
慢騰騰地舀着碗裡的粥喝完,沒多廢話,吃了藥,回自己房間休息。
撩開被子剛躺上去,扔在枕頭邊的手機震了震,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摸過來放在耳側,黏糊糊的聲音:“媽......”
吳曉紅在的地方跟國内有五個小時時差,她工作實在忙,半年都不一定能回來一次,不過每周一回的母女通話她不會忘。
昨天忙起來沒來得及打,算了算時間,現在國内正好是晚上,便打了一個過來。
“這幾天怎麼樣?”慣常的開場白。
吳曉紅雷厲風行慣了,和閨女打電話語氣都像外交談判,不過程輕黎也早就習慣。
手機從耳旁拿下來,開成免提,屏幕切到購物軟件,一邊給自己選睡衣,一邊回答吳曉紅:“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