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二月中到三月中旬,離島不太平的發生了許多事,抛開陳家内憂外患,往宏觀上看,1997年對沖基金在亞洲各國和地區發起了連番狙擊并獲得巨大成功,使泰馬等許多國家和地區幾十年來積存的外彙一瞬間化為烏有,1998年迎來有史以來第一次全球性暴跌,稱得上是全球性金融危機。
今開年離島便遭國際金融炒家三度狙擊,在彙市、股市和期指市場同時采取行動,利用金融期貨手段,用三、六個月的期貨合約買入貨币然後迅速抛空,緻使貨币利率急升,恒生指數暴跌,從中獲取暴利。
同時間,多地發生多起命案,一時人心惶惶,其中以泰生百貨一屍兩命最為出名,新聞報紙頭條上頻繁出現大事記三字樣,足以在多年後被拿出來到酒桌上侃侃而談一筆。
以上發生的種種,對不炒股、專注自己生活的小市民來說算是幾天的茶餘飯後,畢竟餐搵餐食餐餐淸、乞兒不留隔夜米的人在這座島上含量高達百分之九十。
不愁吃喝衣食無憂的戎玉怡每天在學校、家、餐館子之中三點一線,在這暗潮湧動的形勢緊張中不動聲色地回到正常生活軌迹。
不過戎玉怡也未能幸免,多多少少被這籠罩在離島上空的倒黴氛圍給波及到,戎玉怡将此稱之為個人的不幸,是她命裡帶的。
前腳剛打發走不願見到的人,後腳戎玉怡便接到了堂嫂闫梧桐的電話,對方約她周五在羅環大廈見面。
闫梧桐與戎玉怡年紀相仿,二十三歲,卻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二人私底下聯系不多,尤其是這不用維系親戚關系的三年裡,幾乎隻在逢年過節的家庭聚餐中才能見到。
戎玉怡開着憑空出現的邁巴赫來到羅環大廈,遠遠便瞧見闫梧桐坐在大廈門前的空地,咖啡廳的露天區域,周圍塑料綠植堆砌裝飾,闫梧桐一身姹紫嫣紅,像叢中一枝花。
戎玉怡在室内點了一杯鴛鴦,穿過幾張桌子來到室外,走近打了個招呼。
二人摘下墨鏡,戎玉怡發現對方笑得勉強,且憔悴。
“怎麼了,堂嫂。”
“玉怡,你要幫我。”
闫梧桐雙手從桌底下擺上來,越過桌子中間的馬克杯盆栽裝飾,握起戎玉怡的雙手。
戎玉怡不習慣有人離自己太近,更别說親密接觸,她下意識躲避,然而就像山撞雨,躲不開,她雙手指尖被闫梧桐攥住,闫梧桐的手冷得吓人。
這位堂嫂,其實按關系來說是她丈夫的堂哥的妻子,戎玉怡随丈夫稱呼對方為堂嫂。如今她那位丈夫在法律上已經涼的不能再涼,所以她們應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顯然闫梧桐不這麼認為,她攥戎玉怡的手緊得就像是攥住生命最後一根稻草。
戎玉怡還沒讀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本書,但生活早已對她千錘百煉,煉就她鐵石心腸,戎玉怡扪心自問她與聖母瑪利亞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更沒有對方的聖母基因,所以她怎麼可能随随便便答應幫闫梧桐的忙?
“堂嫂,你别急,有話慢慢說。”戎玉怡盡量讓聲音變得柔和。
“我沒法不急。”闫梧桐皺緊眉頭,“袁康曜欺人太甚。”
此話一出,戎玉怡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好像明白闫梧桐為什麼要約她出來了。
生活在戲耍戎玉怡的同時,也沒有放過其他人。
半個月前,袁家擁有實際控制權,全權掌握營業方針的泰生百貨發生一樁命案,袁康曜的情婦一襲白裙于百貨中庭三樓墜落,當場一命嗚呼,鮮紅的血浸染全身,猶如在人間被扼殺的天使。不久後有獨家新聞報道那天系一屍兩命,此事接連一周頻登各大報紙雜志頭版封面。
警方封鎖現場三天後,百貨開門迎客卻門堪羅雀,袁家花大價錢和人脈請來當紅明星站台代言,又做了個春季大酬賓才堪堪把事擺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消幾日,第二大股東日資宣布撤股引起軒然大波,其餘小股東嗅到現在跑還來得及的尾氣、再等下去恐怕血本無歸,因此不安地緊随其後,再看各大報紙輿論造勢,離島四大百貨之一的泰生百貨内部或将面臨分裂危機,股價大跌,股民們紛紛趁着血虧前趕緊抛售手裡的餘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