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安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哈哈出聲來,她被自己滑稽的模樣逗笑了,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撐着地爬起來,朝盛迦伸出了手,“抱歉抱歉,我新車上手不太熟練,你沒事吧?”
盛迦無奈地就着她的手起身,她算是發現了,宋霁安這個人,簡直就沒有一刻不開心的,仿佛無論遇到什麼情況她都不會尴尬。
盛迦有些頭疼地從她手裡拿過了鑰匙,将小電動扶起來之後問道:“你沒學過?”
“我學過呀,”宋霁安為自己正名,“買之前我學了整整三天,會開的,隻是沒有載過人。”
最後幾個字她說出來倒是有點兒心虛。
說罷她又湊到了盛迦面前仔仔細細地打量,“你真的沒事吧?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說啊。”
盛迦跨坐到了小電動上,冷笑一聲,“這麼點高度摔下來,能有什麼事?上車。”
宋霁安乖乖上了後座,沒敢回話,隻緊緊抱住盛迦的腰,“那我們走吧?疾控中心雖然不下班,但是早點去總比晚點好。”
盛迦應了一聲,擰開了小電驢,兩人再次上了路,隻是這次直到到了目的地,盛迦也沒有再說話了,隻有宋霁安偶爾發出幾個音節,是在感歎濱海公路上漂亮的風景。
深夜的疾控中心寂靜無人,隻有一盞琥珀色的小燈在值班室,裡面值班的女醫生給她們開了條子之後問道:“打哪種?破傷風抗毒素還是免疫球蛋白?”
盛迦:“打最便宜的。”
女醫生擡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問:“去旁邊做皮試,皮試結果出來之後再接種。”
她們拿着條子,宋霁安第一次來這裡,聽見盛迦的選擇後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盛迦一邊等着接種室的阿姨給她上針一邊問道。
“這個要不要打好一點的保險一些啊?”宋霁安猶豫片刻才說:“畢竟關乎身體。”
盛迦沒有回話,隻把手裡的單子給她。
宋霁安接過,看了一眼上面的價格,才十塊,而徐靜麗白天是給了她五百的。
再低頭,盛迦正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這樣的神情令宋霁安有些難受,她把單子放回盛迦手裡,不再說話了。
可她臉上的神情又陷入了猶豫中,這樣的猶豫一直持續到了盛迦打完針,兩人走出來。
外面有一輪高挂的明月,盛迦把按針口的棉簽丢進垃圾桶後,目光便落在那輛停在門前的小電動身上。
那是一輛純白外觀,與電視上打廣告的大多數電動車沒什麼區别的車,可是盛迦知道它的身價高達三萬,需要她晚上在酒店工作半年才能攢下這麼多錢,而它對宋霁安來說,隻是一輛玩具,磕碰損壞也不會有任何心疼。
宋霁安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像酒店裡的那扇門,門後是熱鬧快樂的朋友聚會,她打掃的第六樓每一間房間預定一夜都要五位數以上,而對宋霁安和她那個世界的人來說,卻隻是一晚上小姐妹聚會的普通花銷。
哪怕宋霁安是個有禮貌,沒有絲毫壞心眼并且熱心的姑娘,她真誠地想要和她交好,盛迦卻依舊能感到兩人之間明晃晃的不同。
就像她可以不問盛迦的隐私,保留盛迦的體面,偷偷找管家問過之後再在她下班時來尋找她,可她依舊不能理解盛迦在受傷之後隻選擇最便宜的疫苗,還是在她的錢絕對足夠的情況下。
因為她并不知道生活捉襟見肘的人對每一份得之不易的金錢都要精打細算,但她又善良地想要保護盛迦的尊嚴,所以盛迦接種時她才會面露猶豫。
盛迦甚至通過她的神情就能看出她在為難什麼。
——如果我幫盛迦出錢,她會不會生氣?
她的臉上明晃晃寫着這句話。
夜晚的風很涼,這一條路也很漂亮,其實今晚有宋霁安陪她來,很熱鬧。
“其實你不隻是單純陪我來吧?”盛迦和宋霁安走到小電動身邊,淡聲說:“你不想回家,又正好看到了我,所以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宋霁安微愣,随即那張明麗的臉上露出了點驚歎,“你怎麼猜到的?”
“我怎麼猜到的不重要,”盛迦再次跨坐上了車,“如果你想找個人說話,我可以和你找個地方說,如果你不想,我現在送你回家,算是報答你陪我過來。在這之後我們兩不相欠……”
她話還沒說完,宋霁安就毫不見外地上了車,在後面說道:“那就拜托盛迦同學帶我兜幾圈吧,最好能兜大大的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