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漿沒到小腿肚,除了讓人感到凹糟,也讓大家走下的每一步都異常吃力。行進期間,時不時還會有嗡嗡亂叫的小飛蟲前來騷擾,這令四人深感煩躁。
自身運動加之環境溫度高,他們沒過多久就覺得渾身燥熱。
褚知白和任長久前後脫去長袖收入衣櫃、換上了玩家人手一份的T恤,至此,隊伍着裝統一。
四個粉嫩色的身影晃悠在主打暗沉色系的沼澤地裡,像跳上岸的魚一樣顯眼。
四人現在正往南走,或者說,是他們以為的“南”。
野外求生基本常識,利用影子辨别方向。
選定一個參照物,記住其某個特定部位在地面上的影子的位置,十分鐘後,等該部位的影子移動到新地點時,将新舊兩個點連線,這條線指的就是東西方向。至于判斷南北,其垂直線向陽的一方為南。
褚知白将大刀插進泥裡,自己用腳踩住刀尖影子的末端,讀秒約十分鐘後,任長久踩住了新的一端,二人粗粗比對。
該知識源自且适用于藍星,而大家此刻正不知身在哪個勞什子異世界,理論不知還能不能成立。
所以隻能說是四人一廂情願理解的“南”。
見識過福瑞克斯學院世界裡暗紅色且數量為三的月亮,褚知白他們開始有意訓練自己去養成“常識或許不對”的意識,避免托大。
有了行進方向,四人隻需留心避開危險。
一路走來,水髒得起泡沫,散發着奇奇怪怪的味道,令他們不願沾染。水面上大一些的泡泡也不是沒有,但眼前的泡泡着實大得有些異常。
褚知白審視着眼前比她頭還大、微微泛綠的厚實泡泡,心中警鈴大作,舉起的刀柄沒有第一時間戳下去。
她示意身後三人不要出聲、緩緩後退。
然而俗話說,山不過來,我就過去。
就好比開車,哪怕做到謹慎駕駛也不一定就萬事大吉了,你小心翼翼不去撞别人,卻無法避免會有人主動來撞上你。
髒泡泡在她後撤的那一刻無聲炸裂,與此同時,其所在位置的泥漿底下鑽出來一隻學名蟾蜍、俗名癞蛤蟆的東西。
蟾蜍穩穩地立于泥漿表面,嘴裡吐出又一個眼熟的大泡泡。
這是隻時尚的蟾蜍,皮膚五彩斑斓。其頭部呈紅色,嘴部呈藍色,其餘地方則是紫色。
在它背上,疙瘩粒異變成一顆顆腫大猙獰的肉瘤,不僅長成了“一看就很有毒”的模樣,更能令密集恐懼症患者見了頭皮發麻。
随着聲若洪鐘的“咕呱”,其靈敏的舌頭飛速在四人的身和臉上各自掃過,留下令人作嘔的腥臭黏液。
逐一品嘗過味道後,蟾蜍對侯不夜表現出了明顯的興趣,讨人厭的長舌再次襲來。
侯不夜雙臂抱頭躲閃。
他起初想跑,怎奈陷進泥的兩腿如綁千斤,根本逃不開靈巧的蟾蜍的追擊。有眼鏡作軟肋,侯不夜隻得原地盡力将自己縮得緊緊,任蟾蜍跟抹膠水似的将唾液一層一層往他身上塗。
感受到皮膚上傳來的輕微燒灼,皮膚敏感的褚知白提醒大家:“口水有問題。”
不宜久留。
聞言,侯不夜立馬給每個人都扣上了防護盾。
薄薄的光暈如塑料雨衣一般籠罩着大家,看着不堪一擊。
跑不過,那就隻能打了,好在他們現在也是有兵器傍身的。韓琵這麼想着,示意褚知白遞來大刀。
作為團隊裡的力量擔當,他像京劇裡“哇呀呀”大叫的猛男那般,将刀高高舉起,對準蟾蜍的頭奮力劈下。
不同于想象裡蟾蜍對半裂開、汁液亂濺的場面,刀發出了撞擊到硬物的“砰”聲,甚至一度擦出火星子。
見狀,被震得兩手發痛的花發胖子驚罵:“我靠,什麼二根二鋼鐵癞蛤蟆。”
他的行為成功引起了蟾蜍的注意,後者霸道的舌頭對其窮追不舍,變着花樣地從各個角度往他身上招呼。
在蟾蜍的強制愛之下,插翅難飛且不堪其辱的韓琵終于後知後覺地記起來,自己的長柄刀是有技能的。
事不宜遲,花發胖子惡狠狠按下按鈕。
他猶記得小字說明,雙手牢牢攥緊刀柄,卻忘記去思考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要求。
于是,在三人一蟾蜍的注視下,長柄刀連帶着握着它的韓琵一同不受控制地向前甩飛出去。
在當事人的驚呼中,刀一邊飛一邊在空中潇灑地旋轉,三周半後,以雷霆之勢穩穩劈在十米開外的地方。
眼冒金星的花發胖子顯然對這個低配版遊樂園急速風車很是不滿,人在半空中時他就爆了兩句粗口,等落地了依舊意猶未盡,也因此又被蟾蜍舔了兩口。
他身上的護盾不堪重負,率先消失。
物理攻擊無效,韓琵臉上的皮膚也開始出現不正常的紅,見狀,褚知白無奈壓低聲音道:“大家先别動,想辦法。”
蛙眼隻對活動的物體有反應,靜止的物體在它面前等同于不存在。蟾蜍雖然和青蛙有區别,但說到底二者都屬于同一個物種分類,算近親,或許視力這塊是一樣的。
四人進入木頭人遊戲狀态後,癞蛤蟆果然也跟着沒動作了。
它沒有離開,耐心等待着。
然而,處于一個姿勢保持不動,本身就是件困難的事情。随着時間推移,困難程度更是呈幾何倍數的增長形式上升,直到人堅持不住。
三人陸續都不由自主動彈了幾下,得到了蟾蜍的關注,唯有新加入的任長久穩如泰山,護盾一點也沒遭到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