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臉的主人長得高大,身材魁梧,肌肉隆起,一看就很有力氣。
他穿着清涼,僅用衣物遮擋住了重點部位,皮膚呈奇異的魏紫色,全身更用黑色的未知顔料畫滿意義不明的圖紋。
男人就這樣靜靜趴着觀察了會兒,又悄無聲息地隐入草叢間。
他往旁邊走了幾步,大手一把薅上正歪着嘴嚼草的老虎頭,招呼它道:“我們回去。”
老虎聞言打了兩個響鼻,懶洋洋地抖抖身子站起來,俯下身。
不甚明朗的月色下,一匹馬的影子馱着一個人的影子,穿過密林越過小溪,像射出去的利箭那般飛越在平地上。
一人一馬疾馳回村莊。
男人和守夜的同伴簡單打了幾句招呼,詢問了大祭司的所在,便徑直去找他。
他迫不及待地彙報:“四名外來者,兩男兩女……目測人族。”
煙熏霧繞的小帳内,淡淡的艾草香氣彌漫。
年輕的大祭司披着袍子,端坐在地上出神。盡管皮膚同樣呈魏紫色,精緻的五官令他看起來依舊俊朗,别有一番異樣風味。
和靜止的軀體不同,這位大祭司的影子似乎有些躁動,無時無刻不在微微晃動着,到後來,竟在身體無動作的情況下,自行打碎了附近的一個陶罐。
“阿涼,你總是這般先入為主。”
少年溫和地笑着,對影子的異常無動于衷。
“是,大祭司教導過,外表看着是人、影子也是人的,未必就是真的人。”
魏涼欲言又止地望了眼四分五裂的罐子,恭敬低頭。
二人都默契地忽略了這個小插曲。
“不過他們瞧着挺弱,應該是真的。”
男人猶豫了會兒,最終還是忍不住道出了内心想法。
兩人談了會兒,聲音愈來愈低。
外面的人唯有走到帳子門口,才能隐約聽清裡頭的對話内容。
“燈還剩幾盞?”
“四盞半。”
“距離上一批外來者出現,應該有半年了吧?”
“唔,是的。”
……
“那就去做吧,”少年了解完情況,閉上眼,臉上浮現出片刻的悲憫,“先按八個人算,多加兩個也行。”
魏涼鞠了一躬,退下去張羅了。
被喚做大祭司的人又出了會兒神,這才慢吞吞地拿起身邊指頭大小的木塊,用刀在上面細細地刻畫紋路。
他嘴裡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調子聽上去悲傷而又凄涼。
夜半時分,褚知白輕手輕腳地叫醒了另外三人,示意大家不要出聲。
“外面好像有東西。”
她壓低嗓門道。
就在剛剛,距離洞穴大概十來米的位置,傳來一個輕微的“啪嗒”聲,好像有什麼軟綿綿的東西從高處掉下來了一樣。褚知白自己視力欠缺看不清,不敢馬虎,隻能把同伴拉起來一道确認。
四人凝神屏息,豎起耳朵認真聽着。
“啪叽”,又一個動靜,聽着像坨爛泥砸在地面。
接着是窸窸窣窣。
他們困意全無了。
借着火光,韓琵和大家打手勢。
【去看看?】
雖然加入隊伍最晚,任長久也仔細了解過三人間的這一套暗号,她搖搖頭,同時手裡比劃着做出回應。
【等天亮。】
未知的等待是最煎熬的。
他們不敢出聲,也不敢就這樣去睡,神經不知緊繃了多久,幾乎要麻木了,終于迎來黎明。
洞穴入口前遍布着一道道亮晶晶的痕迹,似有什麼物體爬過。
二十米開外的空地處,一夜之間憑空多了棵樹。
韓琵将長柄刀攥在手裡,不等旁人阻止,率先探出頭。
隻半秒的工夫,他又趕緊把腦袋縮回。
一個條狀物出現在洞穴出口處頂端,它将自己卷成了團,後又垂直挂下,再墜落到地上,發出夜裡四人都熟悉的“啪嗒”聲。
落地後,體積有成年人小臂大小、模樣又像蛆又像水蛭的玩意兒蠕動着朝洞穴内爬來,顯然發現了他們。
花發胖子忍着惡心,用刀将它碾爛。
原地留下一灘暗紅色的汁水,把石頭地面腐蝕出一個小洞。
“它沒有影子。”
侯不夜指出。
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随便咔嚓?
韓琵懂他的意思。
沒多會兒,第二條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