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遇原本的好心情明顯被江瑤整得蕩然無存,透過他發來的幾個字,江瑤似乎能看到那邊陰恻恻的臉。
江瑤莫名有些想笑,想着陳遇還真是沉不住氣,輕而易舉就被她惹惱了。
沒對他這句話做任何評價,江瑤發一連串的省略号給他,之後沒有再理會消息。
她擡起頭,百無聊賴的看那片黑不溜秋的田野,幾個小孩子玩泥巴玩得正盡興,一扔一個準,笑嘻嘻的,大人根本管不住。
江瑤腦海裡突然閃現陳遇的臉。
記得十幾歲的時候,他們也曾這片區域幼稚的拿着泥巴互砸。
她比較野蠻專橫不講理,每回陳遇都拿她沒辦法。
江瑤記憶中,王建安經常在這裡組織活動。原因很簡單,他的心中有一個全民健康的理念,總希望自己村裡的居民能和諧相處,健康生活。
所以逢年過節的時候,幾個大老爺們聚在一塊兒,總會問王建安當幹部之後有什麼想法,他就總籠統的說“我要為人民服務”,那桌子幾個磕着瓜子的人一笑,調侃他是不是在說空話。
王建安就一笑而過,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
其實還真沒有說空話,他這人就是不善于表達,但全在行動裡,村裡的活動都沒讓居民掏錢,全是自己出腰包子,說是村裡留守老人很多,怕他們孤獨,能給點心理安慰就給,平時組織一些活動目的也是為了促進大家交流。
有一回陳遇跟江瑤回來,剛巧碰上這活動,江瑤太久沒玩,新鮮感上頭,要扯着陳遇要下去。
他看到一個個泥人非常嫌棄,站在岸上雷打不動,試圖賄賂她,“一百塊,放過我。”
江瑤一個人玩覺得沒勁兒,使出全身力氣在拽着他,一副怎麼都要把他拖下去的樣子,見他不讓,她就故作兇神惡煞的說着:“你就是傾家蕩産都得給我下去。”
陳遇一瞬間無語,轉移注意力吐槽起村長:“我覺得你們村長是真的無聊,想送魚給村民直接送就是了,還非要扔下泥潭給人家搶,你看一個兩個的黑人,真不好看,更何況我今天還……”
“說我壞話呢,陳遇。”那天村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身後,笑着看他,陳遇愣着那幾秒,就被江瑤扯下泥潭了,王建安看見他一身泥點,笑得老牙都要掉了,“江瑤啊,你也是,淨幹這種缺德事。”
陳遇那時候是什麼表情啊,江瑤現在都還記得,他看到自己身上那堆泥,氣笑了,幹脆也不端着,就抓一把泥潭往她臉上抹。
江瑤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掏泥扔他,那晚大家都在拼命撿魚,他們在泥潭裡撒歡子跑,還把隔壁家裝滿框的魚踹翻了,氣得那老頭大晚上的跑到李秀蓮門前投訴江瑤。
後來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反正李秀蓮就把他們唠叨了一晚上。
她拿出手機,給陳遇發信息算舊賬:你以前拿泥巴砸過我,記得沒。
作死的臭魚:什麼時候,沒印象。
江瑤唇角扯了扯,面上的表情挺難看的,男人果然都不靠譜,她陰陽怪氣的回:沒關系,我記得,就是想跟你說。
江瑤發完一條消息,腦海裡在組織語言,想着怎麼跟他說話顯得更加嚴肅有威嚴一點。
結果陳遇先回她:我對你做的好事不記清楚一點裱在床頭,我對你做的壞事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江瑤:“……”
我就說,你這是什麼狗屁态度!
本來還想委婉一點提醒他的,現在看來是完全不必要了,江瑤氣呼呼的回一句:就你以前對我做的那點爛事,現在還想追我?麻煩你晚上多睡點覺,這樣就沒人說你在做白日夢了。
***
陳遇到達懷甯鎮的時候是晚上的七點鐘,下午高速路嚴重堵車,幾公裡的路程一點一點的移動,走得讓人心煩意燥。
聽說他要來這裡,王建安非常熱情,說一定要來接他,陳遇還有點受寵若驚,剛開始不太想麻煩人家推脫起來,不過沒推掉。
鄉鎮今晚的天氣很好,微風清徐,月明星稀,遠遠瞧過去,能見到城鎮醫院住院部樓層亮着光。
他收回目光,等人等着無聊,點開微信看江瑤的信息,瞧見她又在罵人,他目光頓了頓,輕啧一聲。
他回一條:這麼嚣張?我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跟他一塊來的賀駿玮,打完電話回來,也覺得很無聊,跟他搭話:“這裡建築都挺老的,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特特别适合養老,你說江瑤從小就在這裡長大的啊?看着不太像,我以為農村的人都很溫柔的。”
陳遇:“她不溫柔?”
“她很……溫柔嗎。”賀駿玮面上流露出懷疑的神色。
陳遇轉移目光,慢悠悠的說着:“她小學都沒在這裡讀,算半個城市人。”
人家鄉村小姑娘大都溫文爾雅,江瑤是怼天怼地,跟他學了個七八像,說話嗆人,确實不太接地氣。
王建安左趕慢趕,最後還是沒能準時到,大老遠看見人,舉着個手電筒就跑過來。
這聲勢吓得賀駿玮差點提着行李箱掉頭就跑。王建安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啊,家裡小孩哭鬧,來晚一步。哎,你們吃飯了沒。”
陳遇:“吃了。”
賀駿玮比較自來熟,盯着王建安那大手電筒看,故作思考的說:“村長你這手電筒跟我車前燈一樣,我還以為你是來打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