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婧也笑了,說道:“小姐今日就讓你嘗嘗這樓中的佳肴。”
白芷聽完眼睛都亮了,葉萩也是激動的,不過沒有白芷那麼浮誇,二人跟在江南數一數二的富戶家中的獨女身邊,見過的好東西自是不少,不過這樊樓更是讓她們為之一震。
姜婉婧往掌櫃的地方去了。
“掌櫃的,定個...。”姜婉婧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了另一個清脆的聲音。
“掌櫃的,雅間。”姜婉婧轉頭。
一位穿着水紅彩繡長襖,外面罩了件同色的披風,盤成圓髻頭上戴着海棠花步搖,微紅的兩耳垂着由金絲編成的垂珠耳墜,纖細的手腕上還有一隻玉镯的女子,光彩奪目。
明亮的顔色襯得主人如冬日的飄雪一般白,寒冷的天氣讓皮膚白裡透着紅。
額頭上點着花钿,口脂豔麗,玉手上拿着一塊梅色鑲金絲方帕。
緩步走上前來,身後還跟着兩個丫鬟,連丫鬟身上的料子都是中等的,一看便知眼前之人尊貴無比。
“向小姐,今日樊樓隻剩這一間雅座了,這位小姐先到。”掌櫃很客氣的解釋道。
姜婉婧見着女子臉上的笑意減了大半,不自覺的抿唇,盯着軟緞嵌着珍珠的金絲繡鞋,不過還是端莊的姿态,沒有嚣張跋扈。
那姑娘躊躇了一會兒,還是上前了。
“姑娘好,今日汴京的第一琴師李偲客李大家會來彈奏,我能否跟你一起。”這是放低姿态在說話,還向姜婉婧行平輩的禮節。
姜婉婧暗自将這姑娘上下看了一遍,看眼前這姑娘大概率會知道品茶宴,何樂而不為。
姜婉婧痛快的答應了,那位向姑娘滿是感激的說道:“多謝姑娘。”
兩人一同上樓,四個丫鬟跟在後面,前面有一個小二在引路。
小二對開房門,作了請的手勢,同時說道:“二位小姐稍等,小的去跟您們上茶。”
說完便自行退下了。
進來後,兩人兩人都沒有先坐下,都在等。
“向姑娘先坐。”
“姑娘先坐便是。”
“......”
最後還是姜婉婧先落座,葉萩将姜婉婧頭上的帷帽取下,退到一旁。
既是來樊樓,姜婉婧打扮的細緻了些,葉青縷金雲錦交領長襖,罩着月白色披風,腰間佩戴着一枚成色極好的玉佩,梳着随雲髻的頭上戴了隻嵌着綠松石的梅花形金簪。
姜婉婧不喜在面上塗脂抹粉,隻會在正式的場合才會上妝,不過她本身皮膚皙白細膩,倒也不影響。
姜婉婧顯現出來的是一種清雅脫俗的美,而對面之人塗上殷紅的口脂就顯得更加豔麗。
兩人都不開口,有時對面的姑娘會偷偷看姜婉婧,姜婉婧内心失笑。
屋子裡靜悄悄的,氣氛冷清,姜婉婧有些不自在,低頭将手中的帕子絞了絞。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對方先開口了。
姜婉婧松了口氣,語氣溫和,說道:“我姓姜,閨名是婉婧,前些日子剛從江南來汴京。”
“原是江南來的,怪不得如此嬌小”對面的女子小聲嘀咕道。
南方的女子普遍要矮些,姜婉婧也不例外,而北方女子要高挑一些,反正書上是這樣說的,故而這樣說。
“嗯...”姜婉婧沒聽清,露出疑惑的表情。
“沒什麼,我姓向,閨名是輕初,是政事堂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向家的嫡女。”向輕初脆生生的回道。
姜婉婧聽她自報家門,沒想到就這麼随便遇見的人竟是如此大的來頭,宰相府的千金,倒沒有養成古闆的性子,在家中應是很受寵愛。
“向姑娘,那琴師如此好?甯願與不認識的人同坐。”
向輕初詫異的很,還有人不知道李偲客,立刻說道:“今天算你幸運,能聽到李大家的琴音。放眼大昭也沒幾個人能和他比上一比,我今日是被事絆住腳了,才來遲了一步。”
向輕初在琴棋書畫中猶擅琴,有人問起自是侃侃而談。
“他手中的琴乃是前朝大家季康手中的那把琴,琴音铿锵有力,能繞梁三日而不絕。”
“加上李大家的技藝,更是讓人有‘猶聽仙樂耳暫明’的感覺,你說好是不好。”
“......”
這一開頭,向輕初滔滔不絕,将她知道的的都說給姜婉婧聽,大概說了近兩刻鐘。
期間,姜婉婧無意中看見了她身後的兩個丫鬟,欲言又止的模樣,貼身丫鬟自是了解自家小姐的。
“笃笃”敲門聲想起,一道聲音傳來,“二位小姐,李大家來了。”
“快快,将窗戶打開。”
向輕初身後的兩個丫鬟連忙去開窗。
雅間的桌椅本就更靠近窗戶,窗戶已開啟,姜婉婧就看見了穿着一身道衣,一半的頭發由一本玉簪挽起,剩下的披散開來,像是進入天命之年了,臉上蓄起了胡須,黑白相間。
縱是這樣,也能看出來年輕時容貌英俊。
他身旁的小厮在燃香,一縷一縷的煙飄散開來,隻見李偲客将枯瘦的手放于琴弦之上。
琴聲也傳進了姜婉婧的耳中,随着時間的流逝,琴音中像是有千軍萬馬,馬蹄聲音讓人震耳欲聾,像是要将人踩碎一般,轉而又像深山中從峭壁湍急而下的水流與岩石撞擊的聲音。
最後收音,姜婉婧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周圍沒有發出聲響,好一會兒,一聲“好”字驚醒了所有人,一時嘈雜的聲音不絕于耳。
“如何這琴師厲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