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泰戈爾太空城裡遇到過幾個繪畫技術高超的畫師，但他們不是食不果腹就是早已轉行，移民紀元中的人類好像早已放棄了藝術，因為這玩意兒對于生存來說毫無意義。

“下次上校再來這裡，歡迎進入我近期為你量身打造的模拟戰場，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全身而退。”

眼前的女人邪笑着加重語氣，看起來總讓人覺得她奸計重重不懷好意。

林楚決習慣了莉亞和他暗暗較勁，打造出無懈可擊的模拟戰場一直是她的人生目标，奈何林楚決永遠都能破她的局。

不過她和所有孤芳自賞的藝術家一樣，談到自己擅長的領域就陶醉其中。

莉亞開始情不自禁向林楚決介紹自己引引為傲的新作品，什麼渾身粘液和膿包的太空巨獸、能把人瞬間化為烏有的量子輻射、長着三頭六臂比例不均的外星物種……還說這次林楚決要是再能把積分拿滿，就是對她此生所學的羞辱。

叽裡呱啦半晌後，林楚決終于找到機會插話客套一句。

“進入你的模拟訓練戰場已經是我的榮幸，但下回的事下回再說，我們該走了。”

“徐博士。”林楚決剛想要帶上徐迢邁步，莉亞竟然伸手往前攔了攔。

“我雖然是個畫家，但為了更形象地描繪出太空戰場，我每天都在關注宇宙異能運動，或許能給您一些學術啟發。”她低頭凝視徐迢，似乎話裡有話。

然後她轉頭給了徐迢一個微笑的眼神，然後連招呼都不和林楚決打一個，就轉身離開了廊道。

藝術家好像都有他們獨特的傲骨，莉亞并不喜歡和他人多寒暄，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小房間中，沉浸在自己描繪的臆想世界裡。

林楚決繼續推走徐迢，徐迢卻滿臉錯愕地回頭看去，望着莉亞最後消失的方向不禁陷入沉思。

【她好像對我很感興趣，還知道我的研究方向并非傳統通訊技術，而是宇宙天體……】

可是徐迢被越推越遠，他有所疑慮被迫暫時放下。

【大抵是我空降太空城實在離譜，大家都對我好奇吧……】最後徐迢隻是這樣想道。

“莉亞的性格一直比較古怪，但她沒有惡意，隻是想和你做朋友。”直到林楚決的聲音從天而降，徐迢才重新擺正腦袋，不再意猶未盡地追視那段早就沒有莉亞身影的走廊。

“哦……”

林楚決推着徐迢緩步在走廊上，現在已經到了徐迢的下班時間，加之剛剛的模拟訓練消耗量極大，林楚決想稍微輕松一些。

他松了時常挺拔筆直的要背，随口與徐迢談起他好奇的話題。

“如果我朝克蘇魯發射一枚降維導彈，會是怎樣的情況？”

“克蘇魯從三維坍塌進二維，這時空間可能會繼續坍塌，直接變成一維消失不見。”徐迢回答。

“它就會變成飄在海面上的紙片，或者眼前某個黑點？那我們的軍隊真的所向披靡了。”林楚決輕笑了一聲。

“沒有這麼簡單。空間的坍縮比折疊更加不可控。就像人鏟起一堆沙子，尚能憑借蠻力與技巧将沙子堆得很好，可要去在隆起的流沙中間刨開一個洞，洞周圍的沙子将無休止地滲透下去，直到凸起消失不見，沙面重新變得一片平坦。”徐迢趕緊搖頭。

“所以當你把一隻克蘇魯變成紙片，難保它周圍的環境、乃至你自己——不會一起跌入一維空間去。”

“你在合适的時間把洞堵上，不就想塌多少就塌多少了嗎？”林楚決提起興趣問道。

“把洞堵上需要巨大的瞬間能量。人類社會暫時沒有這種技術。就從前的理論看，利用太陽風暴的能量興許能達到目的，可現在人類已經飛出太陽系，我們已無法借力。”徐迢馬上給他潑了一盤冷水。

“這麼說，伊斯給你的課題你是完不成了？”林楚決無奈接話。

徐迢先是陷入意味深長的沉思，半晌後他深喘了一口氣，捏緊拳頭正色道：“伊斯将軍既然選擇我，就是知道我有突破這個困境的能力。”

“不過突破困境的前提是，我得從現在開始夜以繼日地拉磨。”

說罷徐迢覺得自己應該抓緊時間去趟通訊技術研究所檔案室，看看能不能借用領航者太空城豐富的學術資源，調研出點一些門道來。

回宿舍與回通訊技術研究所需要到不同的空中巴士停靠站點，林楚決帶他到達回宿舍的線路站點之後，剛放開控制後柄的手，徐迢立馬操控輪椅轉彎，作勢往前去往下一個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