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僵持之際,徐迢微微轉過身去,對林楚決說道:“沒事的,我也不是第一次與将軍單獨談話了。”
他的話終于打破将軍,讓林楚決猛松一口氣,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屏風後的鐵門打開又關上,一叢光線散落地面又很快消失。
“你不覺得你的推理太牽強了嗎?”伊斯終于冷笑一聲開口。
她眼疾手快抽過文件再次合上,随手甩到木桌上,“砰”地一聲文件沿着桌面滑出去十幾厘米,幾乎從桌沿随意掉到地上。
“我見證了領航衛星的研發、成型、升空……它是什麼東西我還不知道嗎?沒有什麼好疑惑的,是你想太多了。”
“您在敷衍我将軍!”徐迢再次大膽而鄭重地提了提音量。
伊斯一下皺緊了眉頭。
“是因為我看到了事實,所以您想堵住我的嘴嗎?”徐迢繼續道。
“可您堵不了的,所有謊言都會被時間戳穿。領航衛星還為您預言過什麼絕望的未來?”
隻在幾秒之間,将軍緊鎖的眉頭松懈下來,轉而變得沉默至極。
“我曾聽過升維派擁護者陳晨先生在瀕死前的呐喊,他也說移民是錯誤的、沒有希望的……您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們,但沒過多久,現在這樣的預言再次現世,就證明您不可能消除所有人的困惑,反而讓懷疑的火焰越燃越烈。”徐迢繼續說道。
“夠了!”伊斯一提音量。
“我警告你很多次了——不要挑戰移民統治的權威!”隻見她突然快步走來,眼裡竟騰出兇狠的殺意。
再一眨眼,将軍陰沉的面孔驟然放大,徐迢還沒反應過來,猛然覺得喉嚨一緊,突襲的力量逼得他喘不上氣。
“你也想落得從前升維派的身首異處的下場嗎?”将軍曆聲呵斥,徐迢從未見過她如此激動的樣子。
即使徐迢的下肢已經無法提供任何有力支撐,伊斯還是拽住徐迢的衣領,将他整個人懸空扯起,顫抖間搖晃着他。
面對将軍突然的爆發,徐迢偏過頭去,面色同樣陰沉充滿厭惡。
統治者不解釋,他們隻會一味地威脅。徐迢讨厭聲嘶力竭的威脅,卻又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你想想曾經的陳晨,在激光武器下變成肉泥,再想想變異的瑟拉芬娜、爆炸中化成碎片的反叛者……你也想變成那個樣子嗎!”伊斯的雙手緊握到指節發白,或許有好幾次已經動了要掐死徐迢的沖動。
徐迢就算一無所有,至少也剩下爛命一條。所以他決絕地轉回頭去,目光變得堅韌:“如果真相就是如此,我願意為了真相而死。”
“天真!”
伊斯用力一推,将徐迢咣當一下推回輪椅,重心劇烈搖晃,差點徐迢的世界又要狼狽跌倒。
好在他及時抓住輪椅把手俯身下去,才盡全力穩住自己的重心。
與此同時,伊斯将軍的怒音劈頭而下。
“這個世界誰會信你,你孤立無援,隻能當個小醜。就算有人信你,他最終也會因為【信你】而死無葬身之地。”
的确……這就是升維派餘孽所走過的路。徐迢曾被陳晨劫持在咖啡館門前,親眼見過重重冷漠的目光。
徐迢深吸一口氣,剛要擡頭,卻一下對上那雙充滿怒火的雙眼。
“人類經過多少年内憂外患的抗争才換來團結與希望,你的發現隻會打破這來之不易的衆志成城,讓大家陷入慌亂與頹靡。”
徐迢一時愣神,那雙薄色的瞳孔除了威嚴以外,好似還藏着一絲悲哀。
伊斯将軍居高臨下地與他對視,最後竟然緩緩蹲下身來,讓自己能與輪椅上的徐迢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
然後她抓着把手,壓迫淩人的目光持續逼近,深沉的聲音從喉嚨中強壓出來,共鳴在徐迢的耳膜裡。
“徐迢……我一直不信人類已經窮途末路,你為什麼不能像我一樣,選擇信一次人的力量,選擇堅定地走下去。而我堅定地選擇你,無論你多少次挑釁我,我都依然給你機會,也是在為人類的命運固執地拼一把,你為什麼不能死心塌地站在我這一邊?”将軍把話說得很明白。
如果不是為了盡快突破技術瓶頸,制造出所向披靡的降維武器,伊斯可能早就驅逐了徐迢這個不聽話的大麻煩。
可徐迢不管這些,他不是愚忠的武器制造工具,他的眼裡是人類火種的未來,他想要充滿希望的光明大道,否則一切戰争與發展都是徒勞。
“那您的辦法是什麼?”徐迢擡起眉眼壓低聲音,盯着那雙眼睛。
那是比語言争執更有力的對峙。
“我們蒙上眼睛忽略錯誤,控制着太空城一直不停地往前開,就能真的找到希望嗎?”徐迢接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