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到這吧。”
林楚決終于還是被這句話擊穿了。
以至于他的腕表一直激烈地發出顫動,他還是呆愣得像衰敗城市裡沒有靈魂的雕塑。
徐迢控制着輪椅,從他身邊經過,随後決絕地扭頭看了他一眼。
“伊斯讓你送我回泰戈爾太空城,越早啟程越好。”徐迢的語氣冷冷的。
說完又像丢掉林楚決一般,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
悲痛爬升,在此刻完全突破了臨界值。
林楚決忽然瘋了一樣地抓住徐迢的輪椅,将他粗暴向後拖到了自己面前。
“你幹什麼!”徐迢生氣地甩開他。
“你為什麼非要走?”林楚決開始無理取鬧。
“你不能走!你不能就這樣離開我!”他崩潰得語無倫次,隻會緊緊抓住徐迢,反複講述着自己的請求。
他好不容易強行握住的溫情,怎麼短短幾個月就轉瞬即逝?林楚決骨子裡是暴虐的君主,徐迢本是束縛他的枷鎖。現在枷鎖斷了,他便控制不住地露出獠牙,把面前的人掐住、捆起來、哪裡也不能去……
“因為在這個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忍受不了這裡的虛僞和欺騙,明明我身上所有的悲劇都是拜你們領航者太空所賜,你們卻還在大言不慚地假扮我的恩人,把我騙得團團轉。”徐迢沒有聽林楚決的瘋言瘋語,隻是提高音量回答。
“不……你就是不能走……”林楚決在混亂之中碎碎念,好像幹脆要當徐迢的憤怒不存在。
徐迢讨厭他這樣的态度,直接抓住林楚決的雙臂怒吼了一聲。
“特别是你林楚決!是誰往我家的承重牆上開的槍,是誰把我逃生的門堵死了?是你——我沒想到那個人其實是你!”
林楚決眼皮一撐,被吼得倒吸一口涼氣,也稍稍恢複了一些理智。
他無法反駁,隻能驟然從發狂中驚醒。
無論他再怎麼怒喊,都無法改變這發生的一切錯誤。
林楚決能怪誰呢?
怪房屋倒塌之後才意識到這可能是當時一見鐘情的天使,怪自己是一個愚忠的部下,服務殘暴的君主……難不成還怪徐迢不能多疼疼自己?
“我……”
“你做了這一切之後,還要大發善心地救我,讓我誤以為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而我理應給你我的全部。你讓我活的像個得了斯德哥爾摩症的傻逼!”徐迢怒吼。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以為……我以為火場裡的人不會傷得這麼重的……我沒有想到你會被永遠禁锢在輪椅上。”林楚決趕緊解釋。
他不抱任何希望,隻能妄想讓徐迢少恨自己一些。
“你是沒有想到你會瘋狂地愛上這個被你們陷害的人吧?”徐迢接話。
“你從來就是個隻會聽指揮的機器,你身上最失控的事情就是愛上了一個男人。”他低頭悲苦地大笑,表情猙獰在一起,像個得了失心瘋的小醜。
“你現在愧疚是因為坐在輪椅上的人是我,如果換作是别人,你心裡會有半點後悔嗎?”再次擡頭,徐迢的淚水失控地爬滿臉頰。
他以為自己愛上了這世界一等一優秀的林楚決,以為自己真的能讓林楚決變得善良悲憫。
其實這之前徐迢一廂情願的理想世界。
“你不會!你和伊斯一樣,覺得這麼不擇手段沒什麼不好的,隻要這顆棋子最終乖乖地呆在這裡為太空城效力就好,别人痛苦早被你抛在腦後了。”
林楚決看見徐迢哭,就下意識想要快步向前抱住他。
可是他前傾身子又心有餘悸地停下,生怕他這滿身暴戾的刺再次紮向徐迢,而徐迢會厭惡地推開他。
“我承認,我最開始确實覺得伊斯說得對,我要像馴服野獸一樣馴服曾和我處在對立面的敵人,我要用鐵鍊栓着你的脖子教你如何效忠于領航者太空城……”林楚決啞言。
“後來我發現這都野獸也是被迫亂入鬥争的無辜者,所以我隻想給你的傷口上一點藥而已。”
“你不要再裝善良了林楚決。”徐迢苦笑了一聲,失望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林楚決的胸膛。
“你還要我拆穿你多少?”
林楚決所有的動作都猛得一頓,他隐約有預感,徐迢将要如何審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