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變得寂靜無聲,風似乎也跟着停下。
“你說,我和宋甯躍還能如此幸運遇上救兵嗎?”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令顧立眼神微微震動。
沉默兩秒,他轉頭瞧了趴在陸二背上的宋甯躍,小家夥無知無覺仍昏睡着,連一聲抗議也發不出來。
他今日不過是一時沒伴在她倆左右,就出了這樣兇險的事。
終究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安全些。
顧立對上宋妤竹的眼睛,聲音堅決,不容抵抗:“跟着我,不得離開我視線半步。”
“好咧。”宋妤竹霎時勾起嘴角,愉快地應道。
殊不知,她本是膽大妄為又倔脾氣的人,一旦下了決定,别說是旁人,哪怕是親近之人也難以動搖她的想法。
但此刻,她卻小心翼翼,怕顧立不同意。
陸二隻得應下,“是。”
連顧大人都站在少主那邊,他一人自是從未改變過少主所下的決定,除了上回騙了少主……
陸二幾人先帶宋甯躍離開,而顧立和宋妤竹等人則是等到狼群将近之時,再往與之相反的方向離開。
在這之前,宋妤竹曾私下和陸二研究過從九安山叢林離開的條條路線,提前做好計劃,正好派上用場。
林間小路陡峭,駿馬行速本不慢,卻無奈是在林間,比不上狼群靈活,自然會慢上幾分。
宋妤竹雙腳緊夾住馬腹,手上勒住缰繩禦馬,眼睛直視前方,一秒也不敢慢下。
身後無數狼嚎聲震耳欲聾,伴随着聲聲催命般的笛子聲。
她不敢回頭看。
心裡一遍遍默念,往西北方向走,見到斜坡便要往北方向去……
地圖仿佛烙印在她心中,記得一清二楚。
額上汗水淋淋,汗珠挂落在纖長的眼睫上,輕輕一顫,便要掉了下來似的。
她也顧不上擦去,專心緻志地躲開林間處處障礙。
路程本還順暢,直到餘光瞥見兩三隻黑狼與她齊驅并進。
宋妤竹的心頓時跳到嗓子眼,腦子一片空白。
身後劍柄緊跟過來,一劍直中要害刺中狼身,将跟随而來的幾匹狼都趕走。
緊接着,一道低沉的嗓音傳入她耳中,“有沒有受傷。”
宋妤竹這才想起,自己不是一個人。
是的,她不是一個人在逃命。
還有顧立……
兩人同騎一乘,他在身後保護她,而她隻需要負責馭馬逃離即可。
宋妤竹收回心緒,專心看路。
他們一定會安全回歸,捉拿幕後兇手!
然而,沒等她松下一口氣。
隻見一隻黑狼猛得撲上來,看似是想将馬背上的人扯下,卻無奈跳得不高,隻能狠狠地咬在馬身上。
等顧立發現并解決時,一切已太晚了。
駿馬受到驚吓,揚起馬頭高高地吼叫,不受控制地往前亂闖亂撞,像瘋了一樣地狂奔去。
宋妤竹不明所以,吓了一跳,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幸好同一時間,顧立迅速從她身後環繞到她身前抓住缰繩,手背青筋暴起,用力地扭轉馬頭,及時控制住馬。
兩人才不至于摔下。
“沒事吧?”
宋妤竹穩住心神,深吸了一口氣,淡定道:“好着呢。你怎麼樣?沒傷着吧。”
“沒事。”
駿馬一路狂奔了二裡多路,不知不覺間竟甩開了身後的狼群。
天色漸晚,放眼望去,後方數不盡的茂密叢林,漆黑一片,深不見底,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人吞噬得無影無蹤。
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寂靜得令人不适。
可即使這樣,顧立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仍然帶着宋妤竹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他說:“尋一處有水源的地方停下吧。”
“好。”
宋妤竹身體僵硬了許久,微微彎了彎腰放松,卻發現自己整個人像是陷入到顧立的懷裡。
她還沒來得及調整,就感覺到背後的胸腔震動了幾下,有氣息灑落在她耳尖,圍繞在她四周久久不散。
——她忽然忘記怎麼呼吸了
“前面應該是了,坐穩些。”
宋妤竹勉強從喉嚨發出一聲,“嗯。”
她想躲開的。
兩人靠得實在近了些,猶如情人間的呢喃暧昧。
…卻又想她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為何要躲?!
人形靠枕不香嗎?!
她說服了自己,大大咧咧地往後靠,然而這樣卻更加清晰地感覺到對方強烈的存在感——
藏在薄衣下的肌肉輪廓清晰分明,結實有力。
顧立雖說是武将,但卻沒有一般武将魁梧粗壯,反而看起來清瘦幾分,身材勻稱修長,高挑勁瘦。
更是生來一副令人驚豔的皮囊,看不出一般武将該有的豪邁粗犷血性,上戰場隻得帶面具威懾敵軍。
眼前倏地變得開闊,皎潔的明月高高挂在天空,月光倒映在川流不息的河水,顯得四周異常明亮。
宋妤竹下意識伸手搭在他手臂上,示意他停下,卻感覺到他的身子有些僵硬。
依稀記得……
在她厚臉皮靠過去後……
顧立從頭到尾就沒有活動一下身體,宛如不會動彈的木頭人給她靠着。
宋妤竹:“……”
氣氛頓時微妙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