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遇到的時候,堂屋已經坐滿了人,爺爺時大海一聲不吭的坐在上手,面帶郁色不斷抽着旱煙。
此時早已經聽到點風聲的二伯父時保家,焦急的詢問着時大海。
“爹,我都聽說了,朝廷又要征兵是吧?”
此話一出,家裡人都炸開了鍋。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前年剛征過兵呀!”賀氏聽到也滿面愁容的說。
“我勤兒反正不能去當兵,前年征兵,咱村老趙家的小兒子,村頭老劉家的二孫子,這不都死戰場上了,這去就是個死啊,我的老天爺呦,這可讓我們怎麼活啊。爹,娘,勤兒可是咱家大孫子啊,這可是頂梁柱,誰去都行,絕不能讓我兒去。”一家之主時大海還沒說什麼呢,大伯母王氏就開始嚷嚷起來了。
“你這話講的,你兒不能去,我兒就能去嗎?我們榮兒也是家裡家外一把好手,也是家裡的頂梁柱,好男兒一個。”二伯母小胡氏聽到大嫂王氏這喪良心的話,頓時氣的與她分說。
時大海磕磕煙槍,清清嗓子咳嗽了兩聲,大家都靜了下來。
“剛剛村長說上頭下發了征人的國令。咱們津梁國剛剛打了敗仗,軍中要補充兵丁,邊境線内移要征苦役修牆,王上下旨讓大公主和親熙禾征随駕宮女太監。”
時大海說完,全家都靜默了!
“他爹,那這到底是要征幾個人?”奶奶胡氏問。
“村長說家裡男丁十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女丁十歲以上十六歲以下都在征人年歲内,女丁要未嫁的。一家隻要出其中一人即可。”
這話一出,家裡人更不言語了。這男丁除了時大海和二伯父的小兒子時園不在年齡範圍内,其他人都符合,女丁這邊除了馬上要成親的時牡丹外,另外兩個未嫁的孫女時遇和十一歲的時棉也都在其範圍内。
“爹,這孩子們都還小,肯定不能讓孩子們去。”時保城堅定的看着時大海。
時大海看着三兒目光裡有贊同,他也不忍,但是話還是得說明白。
“前年征兵,用家裡多年積攢下來的十兩銀子付了人頭稅,才免了家裡人的兵役,這兩年連年戰亂,莊稼收成也不好,家裡統共才攢了一兩,今年征人是免不過去了。”
時遇感覺爺爺好似用盡全身力氣來宣布這個艱難的決定,身上籠罩着莫名的沉重和難過。
“爺爺,我去吧!”時湘不忍讓家裡人為難,但是也不能讓父親和伯父們去吧,自己年輕身體好,去了也能吃的了苦。
“湘兒?”賀氏不願,滿眼都是哀求,兒子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呀,哪裡能眼睜睜看他去服兵役,而且明眼人都知道,津梁國基本快被打下來了,熙禾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再次開戰也是注定的。
時勤和時榮也不是孬種,都向時大海表示如果家裡非要出一個人,那請讓自己去。
家裡的孫輩好似除了時牡丹,其他孩子都很好。
但是,雖然孩子們都願意去服兵役,當娘的卻誰也不同意,這倒也能理解,誰也不能看孩子去送死啊。
整個屋裡因為這事哭的稀裡嘩啦。三個兒媳婦都有夫有子,孩子不能去,丈夫也不能去,那誰去?事情好似焦灼了起來。
奶奶胡氏也坐在椅子上抹淚,都是她的兒子,都是她的孫子,她能怎麼做?怎麼做都不對,隻怨這個世道艱辛。
突然大伯母王氏說了一句:“對了,可以讓遇兒和棉兒去啊!”
“大伯母!”
“娘!”
時勤三兄弟都不可置信的驚呼!
“大伯母,你莫要說笑,遇兒和棉兒,是我們妹妹,家裡男人那麼多,哪有有事讓女孩頂的。”時湘話裡諷刺明顯。
“大嫂真是逮着别人閨女嚯嚯上瘾了是吧,你怎麼不讓牡丹去啊。”二伯母小胡氏氣的反問王氏,這女人可真是毒啊。
“俺們牡丹馬上出嫁了,那可是要嫁給村長家的孫子的……”
“王氏,你給我閉嘴,有你說話的份嗎?”
大伯父時保國也頗為惱火,怎麼就娶了這麼個四六不懂的婆娘,她前段時間夥同牡丹做的那下作的事讓他已經非常愧對三弟了,這次竟然要把二弟三弟的女兒推出去頂包。
“咱們家男兒那麼多,不會讓女娘出來受罪的。”
最後爺爺時大海拍闆天塌下來有男人盯着,不能嚯嚯女娘。
時大海狠狠地抽了幾口煙說:“給大家點時間考慮一下,都回去商量商量。最遲後天要把名字報上去,都回吧。”說完擺擺手讓各房都回去。
時遇也沉默的跟着回了三房,整個過程她都看了,也很感慨,這家庭雖然窮,還有大伯母和時牡丹這樣的極品,但是其他人都是好的,再難,也沒讓家裡的女孩去頂征兵名額。
這個家有溫度。
夜晚,三房久久難眠,時遇都能聽到父母和哥哥頻繁翻身的聲音。
這個家确實窮,各房都隻有一間屋子,時湘和時遇長大了,時保城在房間裡搭了兩個木闆當床,扯了麻布當簾子給姑娘和兒子一個小小的私人空間。
就這還是講究的,那不講究的人家,孩子都老大了還和父母一個炕上睡着,沒辦法都是窮鬧的。
迷迷糊糊的時遇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