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的話可把冬兒吓的不輕,忙道:“五小姐這話可不能說,若讓人聽去傳到老爺夫人耳朵裡怎麼好。”
五娘倒不在意:“怕什麼,咱們這樣的偏院子,又是大晚上,誰會跑這兒來聽牆根兒。”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嘴開了光,話音剛落就見外面啪啪的拍門聲,接着便有人叫門。
聽了聽聲兒,冬兒臉色都白了,低聲道:“像是周媽媽。”
五娘臉色也變了,心想莫不是自己那首詩露餡了,這幾天不聲不響是沒顧上自己,今兒放了榜,十有八九二少爺今年又落榜了,夫人滿心怨氣沒處發,遣周婆子來找自己算總賬。
冬兒雖然心裡也怵周媽媽,到底年紀長些,見五娘臉色變了,忙開口安慰:“小姐别擔心,今兒剛放榜,不管二少爺中沒中,這當口也斷不會再讓您作詩的。”
冬兒這麼一說,五娘倒不緊張了,既然都到這份兒上了,索性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呗。
想到此,深吸了一口氣道:“去開門。”
冬兒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着以往弱巴巴怯懦懦的五小姐,有些不一樣了,說話都有了威勢,讓人莫名安心。
穩了穩心神,出去開門了,周婆子卻不是自己來的,帶了兩個小丫頭,百合,石榴,百合提着燈籠在前頭照路,石榴拿着食盒跟在後面。
兩個小丫頭雖進府的年頭不長,但因是在夫人院裡當差,也神氣的緊,去幾位姨娘院子,都是遠接高迎的,不想今兒在五小姐這兒卻吃了閉門羹,站在院外敲了半天,不見有人出來應門,未免不耐起來,前面的百合哼一聲道:“架子可真是不小,媽媽都喊了,還不開門,莫不是睡死了吧。”
周媽媽皺了皺眉:“胡說什麼,誰睡死了?”
聽出周媽媽聲音裡的冷意,百合不敢吭聲了,心裡卻暗暗奇怪,以往周媽媽對五小姐不也是不理不睬的嗎,怎麼今兒變風向了。
正說着門開了,就着燈籠的亮兒,周媽媽掃了冬兒一眼,見這丫頭衣裳穿的倒是齊整,不像睡了又起來的樣兒,遂笑道:“剛我還擔心,怕來的時候晚,五小姐已然歇下了。”
冬兒忙道:“前些日子病着,沒什麼精神,歇的早些,今兒大好了,說不困,這會兒正在屋裡看書呢。”
冬兒當然知道五小姐沒看書,事實上自從五小姐好了,碰都沒碰過書,成日就瞧着那把扇子發呆,真不知那十文錢一把的扇子,有什麼可瞧的,能好幾天都瞧不膩。
但在周媽媽跟前兒自然不能說這些,索性就說小姐看書呢,橫豎瞧扇子也是坐在書案前,即便周媽媽回去跟夫人說起,讨不得夫人喜歡,至少不會再生出旁的是非。
百合聽了,撇了撇嘴,心道,誰不知四位小姐裡數着五小姐最笨,先生留的課業都完不成,每每挨罰,虧得冬兒這丫頭好意思編這樣沒譜的瞎話,誰信啊,尤其還在周媽媽跟前兒,滿府誰不知周媽媽是出了名的眼裡不揉沙子。
正等着周媽媽打冬兒的臉,誰知周媽媽卻點頭道:“怪道五小姐能做出那樣的好詩文,我還說呢,瞧着平日上課的時候不顯山漏水的,原來功夫都在底下了。”
冬兒一呆:“什,什麼好詩文?”
周媽媽笑眯眯的道:“你這丫頭,怎麼大晚上的讓我在外面說不成。”
冬兒這才醒過神來一疊聲道:“媽媽快請進,請進。”
五娘早站在屋子外頭等着了,看見周婆子微微屈了屈身子,眼瞅就要見禮,周婆子屬實唬了一跳,忙緊着幾步上了台階,伸手扶住五娘的胳膊一疊聲道:“老婆子可當不得五小姐這禮,要折壽的。”又見五娘穿的單薄,愈發顯得身子纖弱,忙道:“外面風寒,五小姐身子剛好,吹了冷風可了不得。”說話兒扶着五娘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