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蕭褚安于沈硯柏無論恩人和主子,他一直都是心懷敬重與感恩。自他進府後的确聽聞不少閑言碎語,但無論傳言再如何,這個人對自己的恩惠都是切實的。
蕭褚安風流好罷,忠貞也罷,這都與他無關,他隻是一個想格盡職守當好差,若他日能有大出息也好給程安王報恩的下屬。卻萬萬沒想到,他那算風流的盤珠居然打到自己身上來了!
沖出湢浴後,他的胸膛還在劇烈起伏,沈硯柏蹭了兩下通紅的唇,惱怒之氣一拳發洩在了院裡的桃樹上。可憐那顆結了累累碩果的老桃樹,就那麼“咔嚓”一聲攔腰截斷了。
蕭褚安在房中聽得清亮,心道竟是個心高氣傲的傲種。
次日一早,蕭褚安給沈硯柏升了職,也從往日看巡外院調到了自己身邊。對此沈硯柏也不敢言,更加不願揣測他背後用意。
人離得近了,知曉的東西便多了,知曉的多了,就愈發改觀對蕭褚安的看法。沈硯柏原先是不屑那些傳言的,可看着他整日沉湎淫逸、醉不知死,越發覺得這人爛透了。
尤其是這浪蕩子總是借由靠近他,想輕浮他。
蕭褚安這輩子怕也就是這命了……——沈硯柏不忍譏諷,從懷裡掏出兩朵棉花粒堵住耳朵,将身後房門中傳來的j床隔絕于耳。
天和暖陽的一天,蕭褚安突然來了興緻要帶沈硯柏出門。
外出一般無他事,除了喝茶、聽曲兒就是逛勾欄。隻不過以往都是柳文徽陪同,也不知怎麼的今兒就偏點了名要他一同去。
沈硯柏長這麼大從未去過那種地方,那街一水兒的青樓,漫天彌漫着女人香。他就像進了妖精窩,那些女人見了他兩眼放光似地往他身上撲。
就見樓裡老鸨忙不疊上前迎接,“呦!是殿下!”
沈硯柏也看出蕭褚安是這兒常客,因為那些個嬌滴滴的姑娘從不往他身上撲。
“老身參見殿下!”老鸨殷切地問,“殿下許久未來了,可是上回的不合你心意?”
蕭褚安回頭看了眼被女人圍得寸步難行的沈硯柏,輕笑道“替本王給他上兩個會伺候人的。”
老鸨頓時心領神會,“是是,老身懂,老身懂……蓮兒!杏兒!快帶二位貴客上樓上雅間。”
“哎。”
“是,媽媽。”
雅閣中
蕭褚安享受着小倌兒的按蹻,吃了口剝好皮的橘子,惬意地斜睨他,“沈硯柏,本王帶你出來是放松的,不是讓你闆着張臉掃興的。”他給那倆姑娘使了使眼色。
倆姑娘什麼樣兒人沒伺候過,即便看出沈硯柏滿臉不悅那也無法,畢竟主次的話她們還是能分清的。
于是蓮兒硬着頭皮摘了顆葡萄,芊芊玉指送到他唇邊,“公子~還不知你貴姓呢?”
杏兒也連忙搭上他肩,輕輕替他揉按起來,“公子~杏兒這力道你可喜歡?”
誰知杏兒指頭剛動起來,沈硯柏就跟紮了針似的地推開她,他倏得站起身,連日來被蕭褚安動手動腳輕浮卻隐忍下來的怒火迸發!
少年恣意妄為,無畏無懼,他拾掇起身旁佩劍,臉色鐵青地禀拳直言“殿下的心意,怕卑職無福消受!卑職來府中當差,一是為報恩,二是為學所長……”他擡起頭,目光毫不掩飾揶揄地掃了掃蕭褚安,接着譏笑“可如今看來,沒有一樣是值當的!這差恕在下無能,望殿下在這兒能尋得開心,沈硯柏就先告辭了!”
蕭褚安臉色冷下,紅一陣白一陣難堪極了。可他沒有叫住人,還是任他走了。
“不孝子!混賬!……”王鑒手中的鞭子抽得“嗖嗖”直響,攢着勁兒抽累了才擺手。
沈硯柏跪在地上,雪白的背脊早已被抽爛的血肉模糊。他緊咬着牙發顫,咬得牙根冒血都不吭一聲。
“混賬!我費心替你謀職将你送進府當差,你居然敢給程安王甩臉子說不幹就不幹了?!若當初不是他回程途中見你一個人在荒郊野嶺可憐得很,你早不知進哪隻畜牲肚子裡了!”王鑒又猛得抽了兩下。
“嗬額——!!!!”
不設防地挨了下,沈硯柏猛得挺起腰背又落回去。他兩手緊攥成拳,額上青筋根根爆凸,細密的汗珠早已揮汗如雨,他堅定地吐出兩字,“不去!”
王鑒蹙起眉,唯恐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父親,我是不會去的。跟着那樣一個好色頹廢之徒,你覺得兒子能學到什麼!”
“你還敢忤逆!”王鑒的手都被短鞭震麻了,他覺得不解氣,又上前一腳将人踹倒。劉氏終于看不下去撲了過來,死死将沈硯柏護在自己身下,“老爺!你要是還不解氣那就先打死我!打死我!否則你休想再碰我的硯兒!”
“哼!”王鑒一甩寬袖,胡子都翹了起來,“這就是你教得好孝子!好一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沈硯柏哪還敢說——他是不勝其煩蕭褚安的騷擾這才不願進府當差,這事若是讓父親知道,隻怕将他捆了甘心情願丢他床上去了。
“沈硯柏,你雖不是我親生,但我和你娘待你是視如己出!我們一家受程安王殿下恩澤,我王鑒從不養忘恩負義之人!!”
說到這王鑒有些不忍,畢竟教養了四年,他們夫婦二人早已把這孩子當做親生。他重重歎了口氣,又道“硯兒,你自幼見過哪個奴仆之子穿着錦繡?能進侯王将相的學林?!三餐能日日食飽吃得葷腥?你用的那把佩劍,是程安王殿下知曉你要習武後,親自請京中有名老匠連夜為你打的!你雖是我王鑒的養子,可你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按照王公世子的用度來?!如此對你的疼惜,你享用的一切,盡數來自你方才口中的好色頹廢之徒!這幾日你哪兒也不要去了,在家好好養傷,待傷好了就立刻給程安王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