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柏隻任他說教也不反駁,他對于自己身世知道的不多。僅限于王鑒告訴他的,他是程安王外出遊玩途中撿回,對于此他從未懷疑過。
沉默半晌,他訴說道“我總覺得自己像失去了什麼,可我想不起來。時常夢着些無邊際的夢魇,我亦試圖從中找到些什麼,可醒了之後心裡總是空落落的……”
蕭褚安頓時心中警鈴大作,他目光精銳地看向沈硯柏,幾年前的那場事故仿若重現他眼前,“你……想到什麼了?”
沈硯柏搖搖頭,“沒有……我該想起些什麼嗎?”
蕭褚安道,“……本王不過随口問問罷了。”
“殿下?”沈硯柏問,“你能再給我講講我的身世嗎?”
蕭褚安輕蹙眉頭,閃躲開他的目光,“王鑒不是同你講過。”
“我想聽你親口講。”
蕭褚安的眉頭擰得越來越深,經年歲月沖淡的内疚重燃而上,“這都多少年了本王也不太記清了,等這趟回去,想知道就再問你爹去。”
沈硯柏不再說話,環抱着佩劍靠在車廂上。
蕭褚安悄悄看了他一眼,整個人心神都像回到了四年前那個晚上——他惶恐不安。他心中暗罵自己真是個昏貨,沈敬一家全因他而死,剩下的唯一獨苗他竟還想将人染指。
真怕是色'欲熏心昏了腦子,難怪前些日子大病一場,隻怕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給他降的懲罰!
“殿下?殿下?!”
蕭褚安回過神,“嗯?怎麼了?”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沈硯柏道,“我們已經趕一天路了,這方圓百裡隻怕是沒有莊戶人家了,要不趁着現在還有餘陽先停下歇歇腳,明兒一早再趕路?”
“也好……”
馬夫和柳文徽拾掇了些幹柴和獵了些野味回來,搭建篝火開始燃燒炙烤。不一會兒的功夫,野兔就被烤得焦香,外皮金黃開始滴油。
柳文徽将烤好的兔子率先遞給了蕭褚安,“殿下,來,這隻好了。”
蕭褚安接過,用匕首割下兔子身上最好的部位,他拾起地上幹枯變黃的白楊樹葉,包住燙人的兔腿遞給沈硯柏,“硯柏,拿着。”
“殿下你吃吧,我這正烤呢。”
“那麼多廢話,本王讓你吃你就吃。”
沈硯柏無奈接住,“多謝殿下。”
柳文徽轉動着手中木棍,在熊熊篝火前目光在他們間徘徊不斷。
蕭褚安自然地挨近他坐,旁人或許不覺有什麼,但柳文徽清楚,自那日在堂中見他時的癡迷眼神他便知道,蕭褚安怕是看上這小子了。
他早說過這小子留不得,隻不知以後會生出什麼禍端。
看着蕭褚安那般殷切地貼着他,心中嫉妒得有些發瘋,可苦于内心桎梏,他隻能眼睜睜看着心愛之人與旁人火熱。
裹腹以後蕭褚安便上了馬車,此刻天色已暮,早已不适合趕路。他披上大氅抵寒,幾人今晚要在這白楊林裡度過。
蕭褚安因下午沈硯柏的話久久不安入睡,看着身側的人呼吸勻稱,難得對他露出卸下防備的模樣。他心控制不住的動容,傾身靠近碰了碰那紅通的嘴唇。
他解下大氅,蹑手蹑腳,想替熟睡的沈硯柏蓋上保暖。卻見人閉着眼說,“殿下身子弱,這大氅還是留着自己禦寒吧。”
蕭褚安的手尴尬地舉在半空,他輕咳一聲,“你沒睡?”
“屬下出門是要時時刻刻護着殿下周全,怎敢安然入睡。”
“也罷……”蕭褚安兀自披上,方才偷吻人的事仿若從未發生過,“正反你年輕氣盛正值心火旺的時候,這點風寒應是凍不了你。”
沈硯柏不再接他話茬,蕭褚安亦有些尴尬,他側了側身背對着他,懊惱自己方才的沖動,他好歹也是個殿下,怎淪落到親人都要偷摸的地步了?!
“那個……本王乏了,你别睡太死啊。”
沈硯柏緩緩睜開眼,坐正身體。黑暗中,他摸了摸唇,又輕輕探出舔了舔。
這馬車内實在悶熱,悶得他生出燥汗有些透不過氣,他出了車廂,在前闆上坐下吹風浸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