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銀針穴位引血換新七日,五毒相克取其蠱中勝者液,以曼陀羅為藥引,丹爐融藥練就一十四日,得一粒迷魂散。
髓海造血,一季遂能更疊殆盡,得一副新軀活體。
蕭褚安沉毒已入五髒六腑,服用迷魂散壓制,七日來複,為其更換活血。
院内石凳上坐着焦躁不安的兩人,一會兒踱步,一會兒歎息,不時地想要張望屋子裡人。
小通草悠閑地翹着腿,因為南部燥熱,故隻穿了個遮體的魚躍龍門的帕腹,下身那跟個花生米似的玩意兒直溜溜地晃蕩在腿間。
他一口一個葡萄,“咯嘣”一聲咬開吃掉果肉,皮和籽便力道十足地從口中吐出,院養的烏雞撲棱過翅膀飛來,正好幫他解卻殘渣。
“你們不用擔心,我師父既說了能醫,你家公子就不會有事。閻王爺要人三更走,隻要我師父肯,也能留人到五更。”
柳文徽嫌他說話晦氣,便一記眼刀飛去。那日蛇首兩段的景象曆曆在目,小通草怕他,吐了口中積攢的果籽就躲沈硯柏身後,探出腦袋去瞧他。
“别怕……”沈硯柏從身後将他拉回木凳。
小通草挪動,緊挨沈硯柏後說道,“你們還是先回吧,活血更疊需為七日一次,七日後他才可醒來。要想徹底刮除沉毒,還需……”他扳了扳手指,遂道“今夏你家公子定能脫胎換骨!”
“我要留下”沈硯柏沉聲。
小通草就沒見過這般倔犟之人,放着客棧裡的帳紗軟榻不住,要住這破漏的茅屋,他道,“這裡可不比客棧,我的内室已借由蕭公子,現睡在書房的小榻上,你若不嫌棄跟我擠一擠如何?”
“……多謝。”
“我也留下”柳文徽冷面目不斜視。
“榻上睡不下三人!”小通草急道,“若要留下請你自便。”
“地為席天為褥,不勞你操心。”
小通草氣得咬牙,磨齒“咯嘣咯嘣”地咬着葡萄。
七天,沈硯柏視日如年。每日遙望那扇緊閉的格門,恨不能望眼欲穿!
終于!七日之期到來,格門松動。
小通草率先跑入,拿着抖鈴便控制住一條鼓腹含和的大蛇。他口中念着古祟的咒語,呲牙吐信的蛇便乖乖溫順下來,遂跟着他一路出了内室。
沈硯柏想進去看看,卻被決明子一把攔住,說他家公子此刻虛弱得很,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讓他去将院中烏雞炖了,做些滋補元氣的膳食,酉時正點再來。
沈硯柏聽罷捉雞宰殺,熬藥炖煮。竈上的手藝他是不顯山不露水,一鍋烏雞湯炖得醇香四溢。趁着沈硯柏煎藥功夫,一鍋雞湯便被決明子饕餮般食盡。
望着精心炖煮出的“殘渣”,和邊上剔牙的決明子,沈硯柏膛目啞口,“前輩你……!這……這是炖給我家公子的!你怎麼都喝盡了!”
“他體内剛生新血吃不得這些東西”決明子抹了一嘴油,指向他手中的藥爐,“把那藥端進去給他喂了。”
看着他飽嗝連天,沈硯柏算是反映過來,他無奈搖搖頭,言道——若以後前輩有吩咐盡管直言。
決明子捋須,神領意得,他對這小子甚是滿意。
沈硯柏輕推格門而入,蹑步走到榻前。他撫着蕭褚安蒼白無色的臉,摩挲着,難表他心頭之感。
他籌洗巾帕輕輕替他擦拭臉頰,給他擦手,又将藥給他喂了。見他面色逐漸回血,終是稍安下了心。
他握着蕭褚安的手,趴在榻邊緊緊挨近他。
這些時日他沒有一晚能安睡的,不是輾轉難眠就是夢中驚悸。沈家的火,蕭褚安的病,無時不刻讓他緊繃着自己。
就像一根久繃的弦,沒有任何撥彈餘地。
他吻着那細長好看的手,祈望它能像以前那樣輕佻地挑起自己下巴,并說些讓自己臉紅心跳的風流話。
他想,自己應該是栽在蕭褚安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