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夏憂心,“少爺多少嘗嘗,這是老夫人特意下廚為您做的。”
蕭褚安端過瓷碗象征性嘗了兩勺,“今日告示欄可有什麼消息?”
雲夏搖搖頭,“老爺已經派人打聽了”。
自沈上将遠去塞北征戰少爺便時常寝食難安,雖不言說,可面色上的相思憔悴是藏不住的,“上将是大福之人必定凱旋而歸。少爺如此思念悠悠傷神傷身,若是讓.........讓姑爺知曉怕是心疼壞了。”
蕭褚安聽罷一口悶了魚羹,擺擺手讓她退下。
他哪要什麼上将凱旋,他隻要沈硯柏平安歸來。
蕭天打探到的也隻是塞北的一點皮毛,他一屆商流何能得知上将在營中之事。
眼見已是整整六十多日了,仍舊沒有一點沈硯柏的消息,蕭褚安再等不下去,每日殚精竭慮已然讓他毫無胃口消瘦不少,他再做不到安坐家中感受那份驚恐,遂決定要去塞北!
是死是活他總得知曉.........
時值霜降,蕭家正在籌備邊疆士兵的過冬棉衣,這批貨正是要送往塞北!物資啟程那日,蕭褚安五更天便起了身,換上行裝混進送資隊。
從江東直上西北,幾千裡路程徒步而行。鞋子走破了一雙又一雙,燎泡也是長了破破了長,不但要被差使督促疾行,還要提防一路上的土匪草寇,他蕭褚安活了兩世享得福大抵都在這刻抵還了。
暮色四至,大家夥傍樹而憩。說是休息,可誰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沒誰敢真的睡死,畢竟派送物資乃大事,若是丢失被劫其罪重大!
蕭褚安在火堆旁烤了會兒火,雙腳實在痛得受不了了,他脫下布靴從外衫上扯下白布纏住破爛的雙腳。一旁小兵看得五官扭曲,從懷中掏出一小瓶金創藥丢給他,“哎?新來的吧?”
蕭褚安聞言望他,接過藥瓶後道了聲謝。
“我說怎麼覺着你眼生”小兵道,“剛開始都這樣,走得多了長出老繭就好了,我以前那會兒比你這嚴重多了”說着,他湊近瞅了瞅蕭褚安,“不過說真的,你長得這麼細皮嫩肉一點不像經過風吹日曬的,做我們這行大都是糙漢少有你這樣小白臉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兵笑了會兒對視上蕭褚安目光頓覺脊背發寒,這人雖一身兵卒衣,可身上卻帶着旁人沒有的權貴之氣,意識到自己言語欠妥,他立馬噤聲撓了撓頭,“那個....兄弟我沒那個意思..........你别誤會啊,我就是想說你生得好他娘漂亮!我就沒見過有這麼細皮嫩肉又英氣的男人。”
“............你的藥很管用”蕭褚安将藥瓶丢還給他。
“嘿嘿.......這是我媳婦兒做的,她略通一點醫術”小兵言罷往火堆裡添了幾根木枝,熊熊大火陡然又旺了幾分。似是感覺無趣,他朝着蕭褚安挨了挨又道,“兄弟你成家沒?”
蕭褚安愣了下,腦海浮現出沈硯柏“沒有.......”
小兵感慨,“人都說有了軟肋就不再無畏。以往碰到些危難第一想得是立功、前途,可現在家中有了妻兒,想得隻有平安回家,希望這物資能盡快安全送到。”
“趕了這麼些時日,從這到軍營大約還需多久?”
小兵算了算,“至少還要再行三五日。”
快了........再堅持些時日很快就能抵達邊塞大營,蕭褚安搓了搓冰涼的手去烤火,肚中餓得咕咕直叫,他擰開水囊就着幹硬的烙餅裹腹充饑。篝火燃木經風一蕩飄出零星火點,在空中不斷明明滅滅。可能是吃太快嗆的,也可能是這幾夜受了寒,蕭褚安一咳起來便有些止不住,好在小兵幫他順氣又借他未喝完的水囊這才壓制住。
沒休息多久差使便又督促衆人動身,頓時怨聲載道四起。
“快點!快點!!不許睡!不許睡!起來趕路!”
“大人!我們已經趕了兩天一夜沒休息了,這馬都走不動了更何況人,歇息一晚明日再趕路吧。”
“是啊大人...........明日再趕吧,讓兄弟們今夜好好休息一番。”
差使左右為難,一面是耽誤不得的軍資,一面是日夜兼程的下屬,手中皮鞭攥得咯吱作響,他一咬牙道,“好!今晚就讓大家好好休息,四更天時需立即出發!違令者立斬!”
蕭褚安驚醒時正是四更天,差使再次叫醒衆人趕路。
蕭褚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尖刃上,布靴邊緣洇着水漬和血漬,那痛苦鑽心的滋味可想而知。他因腳生燎泡行動緩慢落在了隊後方,若不是出發前賄賂了差使這會兒早被丢下了。
“我說兄弟你這何苦呢?好好的大少爺不當非要來這受苦”楊差使跟在他身旁,将自己水囊遞去要給他解渴,“這馬匹都是上面按人頭統計好的,我也不能說為了你讓自己丢了差事是不是。你想去塞北,那就隻能扮做尋常兵卒。”
蕭褚安擺手拒絕“我知道楊差使.......我能走。”
差使擰着眉頭打量了他一番,亦不知他要去塞北找所謂的表弟有何要事,竟放着富貴日子不過受這種苦,“那你走快點啊,再落了隊我可不會再管你。”
“差使放心,不會再落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