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上前去,讓自己的脖頸亮的更醒目些:“你若不信,就一劍殺了我,我的魂會不會灰飛煙滅我不曉得,但屈雲笙的身子必死無疑。”
老子這番話果然比較有震懾力,薳東楊跟我裝高深這麼久,終于露了一會怯,眼神閃爍,唇角抽搐了兩下,硬是沒回話。
我摸了摸脖子:“我知道這種事你一時無法接受,别說你,就連哥們兒我生活的那個世界,靈魂工程也沒有發展到這一步,不過事實就是如此,你到底殺還是不殺,痛快點給個準話。”
薳東楊愣愣看了我好一會兒,将我往後推了回去:“也不是不能接受,這世間風雨雷電,水木火土,皆有神靈之意,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也隻當是神靈之意。”
我贊歎道:“薳兄真是與時俱進,想問題想的透徹,小弟佩服。”
薳東楊又斜眼看了我片刻:“你說屈雲笙讓你來替他受苦,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道:“那還不簡單,斷了和公子玦的聯系,幫屈雲笙娶老婆生孩子,等他回來,炕上有人,膝下有子,人生圓滿的不得了,到那時他也不會再有别的想法,這場亂麻就讓兄弟我幫他斷個徹底。”
“不過嘛。”我搓了搓手,“屈雲笙答應過我,要把他家寶貝拿出來作為謝禮,我怕穿幫,也沒敢去找,你知不知道那些寶貝都藏在哪兒?”
薳東楊怔愣片刻,哈哈大笑:“這個我自然知道,回頭再跟你說,先把眼下的事解決了再說,上了戰場,可不一定能活着回去。”
我這才想起正事,趕緊問他:“對了,子玉為何會和你一道,還有那些花裡胡哨的神牛是用來幹什麼的?”
薳東楊眉頭一皺:“這也是我推你單獨來這裡的原因,你對那位子玉到底了解多少,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來頭?”
這話問的我瞬間懵逼。
“我要知道,問你作甚,我隻知道一點,他是個孤兒,是秋荑的徒弟,此外别無其他。”
薳東楊垂下眼簾,凝神思索片刻:“如果是通過秋荑,那也沒有道理。”
我急忙問道:“你說明白一點,到底怎麼回事?”
薳東楊神情嚴肅:“你帶兵出征的第二天晚上,他就來找我了,原本像他那種身份的人,連門房那一關都過不了,但是他卻帶了一樣東西,别說是我,就連我爹也大吃一驚……”
“他帶來的東西,是令尹子湘的親筆信,還有若敖氏的調兵符。”
我聽到這句,腦子裡亂瓊碎玉一片白,瞬間停止了運轉。
“此外還有幾張七拼八湊的人皮地圖,上面的語言雜亂,可能隻有我們薳氏才認得出來,是百濮語、巴語和庸語批注而成的楚國邊防圖,還有郢都駐軍圖。”
“他說他已經跟蹤這些間諜一整年,最近才有了收獲,如果這上面真的是三國所批注的邊防圖,那就證明百濮、巴國和庸國已經開始聯合抗楚。所以此次作戰,隻怕百濮王是個釣魚的幌子,真正的敵人在别處暗流洶湧。”
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膽戰心驚的問道:“他有沒有說過那些人皮是哪裡來的?”
薳東楊點頭:“自然說了,好像是從一個鹽商的小妾和幾個樂館伶人身上扒來的,他師父秋荑擅長這些奇奇怪怪的手法,聽說扒了皮後人還活着,眼下正被關在大牢裡嚴刑拷打。”
我喉嚨想被什麼給堵住了,說不出話來,敢情這二人一開始就在騙我,他們應該早就看出了一些端倪,卻連一句實話都不與我說,讓我稀裡糊塗上戰場和百濮王硬拼,而且……
我渾身直冒冷汗,怯生生問道:“有沒有可能,他們早就懷疑三國暗下聯合,但是沒有真憑實據,所以就幹脆用公子玦釣魚。”
薳東楊拍了拍我的肩:“看來天和兄也是個人才。你和我想到一處去了,子湘大夫何許人也,雖然這話有些不敬,但他的确是楚國第一奸猾之人。子玉既然能和他搭上線,證明這件事極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是子湘大夫在暗中撒網,他們兩次派公子玦出征,卻沒有派遣大将或者重兵協助,大林也算邊境重城,疆土被奪卻隻派了個經驗淺薄的王氏公子領隊,對外還能騙騙别人說是要磨練公子玦,但我們幾大氏族首領心裡都清楚的很,楚國可是靠着寸土必争的信念走到現在的,怎麼會容忍别人奪城掠地。”
我聽他一席話,明白了許多:“所以這兩次出征,都是魚餌,百濮王以為自己是魚餌,子湘老賊将計就計也給他送了一條魚餌,看看哪邊的魚先上鈎。”
薳東楊輕笑一聲:“一語中的。走吧,我們也該去釣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