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霖王府院子裡的海棠花開了滿枝,一陣風悄然吹過,片片粉裡透白的花瓣便落了滿地,鋪到青石闆路上,落到亭子的地闆上,以及漂浮在湖面上。
而此時,黃昏幕下,月爬上了房檐,冷寂的清輝入了窗隙,映在了還在昏睡的宋琬瓷臉上。
約莫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剛從皇宮回來的鹿霖郁,尚未用晚膳,便急匆匆地往她的房間走去。
“她還是沒醒?”
府中的侍女低着頭,畢恭畢敬道:“回禀殿下,宋姑娘午時醒過一次,但很快又睡了過去。”
“阿瓷,你怎麼還不醒?”
鹿霖郁憂心忡忡地穿過種植着海棠花的廊道,往前又再繞了個彎,過了木橋和竹亭,便到了宋琬瓷居住的海棠閣院。
她站在她的房門前,擡起左腳,下一秒,卻又停住了進門的動作,沉下一口氣,道了聲:“罷了。阿霧。”
阿霧微彎腰,拱手道:“卑職在。”
“去熬一碗參湯過來。”鹿霖郁忍不住往房内看宋琬瓷一眼,蹙了蹙眉,沉聲道:“還有,把本王的被褥也一并拿過來。”
阿霧擡起頭,望着她,問道:“殿下今夜要在宋姑娘這邊過夜?”
“去安排吧。”
說罷,她便跨過門檻,入了房間,來到她的床榻前。
望着已是昏睡半月有餘的人,鹿霖郁心不由得疼痛起來,慢慢地坐在床沿邊,伸出手撫着宋琬瓷蒼白的臉,斂了斂眸光,滿心擔憂:“阿瓷,你怎麼還不醒過來?”
這時,一個人低低地在她身後說道:“阿郁,她便是婁蘭九公主宋琬瓷?林兒姨母的女兒?”
鹿霖郁撫着她臉,沉默着不說話。
隻見身着龍袍的鹿霖鄞無聲無息地站在她後邊,不多時,便輕聲喚她道:“阿郁?”
“皇兄,我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就不該殺了宋湛?”鹿霖郁抿了抿唇,默了半刻,慢慢收回摸她臉的手,剛站起身,便覺有人扶住了自己。
她望向這個人,鹿霖鄞看着十分年輕,似是二十四五的年紀,樣子斯斯文文,不過臉上總是籠着一層病容,眉眼輪廓優柔清晰,丹鳳眼,鼻梁挺秀,那極長濃密的睫毛這會兒微微垂着,像個快死的人,身上的氣息弱得可以完全忽略。